「最近我一吃完飯胃部就疼痛,」艾克羅伊德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平靜地說,「那種藥片你得多給我一點。 」他急切地談起了藥片之事,我馬上就意識到這次談話跟他的毛病有關。 我藉此機會誇耀了一番。 「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所以我隨身帶了一些。 」「你真是太好了,快給我吧。 」「葯在大廳里的那隻包里,我這就去拿。 」艾克羅伊德一把抓住我。 「不必勞動大駕,帕克會去拿的。 帕克,快去把醫生的包拿來。 」「是,先生。 」帕克退出了書房,我剛想開口,艾克羅伊德就揮了揮手。 「不要慌,等一會再說,你難道沒看出我神經緊張的樣子嗎?我幾乎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一點,心裡感到很不安,各種預兆頃刻向我襲來。 艾克羅伊德接著又說:「你去看一下,窗子是不是關好了。 」我感到有點詫異,起身來一來到窗子邊。 這不是落地窗,只是一扇普通的格子窗。 厚厚的窗帘拉得嚴嚴實實,但窗子上部是敞開著的。 當我還在察看窗子時,帕克拿著我的包走了進來。 「窗子沒問題。 」我邊說邊從窗帘後走了出來。 「你把窗子拴上了吧?」「是的,已經拴上了。 你今天怎麼啦,艾克羅伊德先生?」帕克退出書房,隨手把門關上了。 要是帕克在場,我是不會問這樣的問題的。 艾克羅伊德停了一會才回答。 「我快完了,」他慢騰騰地說,「不必拿那些該死的藥片了,我剛才的話只是說給帕克聽的。 僕人對什麼都感到好奇。 來,快過來坐下。 門也關好了嗎?」「是的,沒有人會偷聽到的,你放心吧。 」「謝潑德,沒有人知道我這二十四小時是怎麼過來的。 如果說一個人的房子在他身旁倒塌成了一堆廢墟,那指的就是我。 拉爾夫這小子干出的事使我無法容忍,我們暫時且不談此事。 我要談的是另一件事——一件與拉爾夫不相干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必須當機立斷馬上做出決定。 」「出了什麼事?」艾克羅伊德沉默了片刻。 很奇怪,看來他不太願意談這件事。 後來他終於開口了,但他提出的問題使人十分驚訝。 這是我不曾預料到的。 「謝潑德,阿什利·弗拉爾斯斷氣之前是你照料他的嗎?」「是的。 」看來他的下一個問題更加難以啟齒。 「你是否懷疑過——是否想到過——唉,他是被毒死的?」我遲疑了一會,然後果斷地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羅傑·艾克羅伊德與卡羅琳不一樣,對他不妨說實話。 「跟你說實話吧,」我說,「當時我並沒有懷疑——但自從——哦,就是在跟家姐閑聊后,我才開始有點懷疑。 從那時起,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但我找不到任何懷疑的依據。 」「他是被毒死的。 」艾克羅伊德說。 他說這句話時,語調粗澀深沉。 「是誰毒死他的?」我聲色俱厲地追問道。 「他的妻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是她親自告訴我的。 」「什麼時候?」「昨天!天哪!昨天!好像已經過了十年。 」我等了一會,接著他又往下說。 「你要知道,謝潑德,我把心中的秘密全告訴你了,你得替我保密。 這件事就至此為止,不多談了。 我想徵求你的意見——這沉重的壓力我一人無法承受。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能把來龍去脈全告訴我嗎?」我說,「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弗拉爾斯太太怎麼會向你坦白這件事的?」「是這麼回事。 三個月前我向弗拉爾斯太太求婚,她拒絕了。 後來經我再三請求,她同意了,但她說要等到喪悼斯滿后才跟我公開訂婚。 昨天我去拜訪了她,我跟她說,從她丈夫去世至今已有一年零三個星期,我們可以公開訂婚了。 我已注意到,最近這段時間她的舉止總是非常古怪。 這時她沒作任何提示,突然把一切都講了出來。 她恨她那個殘忍的丈夫,開始愛上了我——於是她就採取了最可怕的手段。 毒死他!天哪!這是殘酷的謀殺。 」艾克羅伊德的臉上流露出反感和恐懼的表情。 弗拉爾斯太太肯定看出了這一點。 艾克羅伊德並不是一個為了愛情而原諒情人罪行的人,從本質上說,他是一個安分守紀的公民。 當她道出真相時,他那健全、理智、守法的心靈促使他跟她徹底決裂。 「是的,」他以低沉單調的聲音繼續說,「她坦白了一切。 看來有一個人什麼都知道——這個人向她敲詐了一大筆錢。 就是為了這一點,她幾乎被逼瘋了。 」「那人是誰?」突然我的眼前浮現出拉爾夫·佩頓和弗拉爾斯太太肩並肩的景象,他們頭挨著頭地走在一起。 我心中一陣焦慮不安。 假如——嗨,這是不可能的。 我還刻就在那天下午拉爾夫跟我打招呼時的坦然模樣。 太荒唐了!「她不肯說出他的名字,」艾克羅伊德慢騰騰地說,「事實上,她也沒說這人是男的。 但當然——」「當然,」我同意地應了一聲,「肯定是男的。 這一點你也是肯定無疑的嗎?」艾克羅伊德呻吟著,雙手托著低垂的頭,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可能的事,」他說,「我簡直是瘋了,竟然會想到這一點。 不,我甚至不願承認這種不著邊際的猜疑在我心裡出現過。 但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從她的語氣中,我可以推斷那個人很可能是我家裡的人——但這不太可能。 我一定是曲解了她的話。 」「你跟她說了些什麼?」我問道。 「我還能說些什麼呢?當然她也看出了我心裡的驚駭。 當時我就在考慮一個問題:我的職責是什麼?你知道,知情不報我就成了她的同謀。 她看透了我的心事,反應也比我敏捷。 你知道我當時愣得什麼話都講不出來了。 她要求我給她二十四小時——要我答應在二十四小時內不要把此事傳出去。 她堅決不肯告訴我敲詐她的那個歹徒的名字。 我猜想她是怕我去找他算帳,去揍他。 對她來說,這樣做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她說在二十四小時內她會告訴我的。 天哪!謝潑德,我向你發誓,我根本就沒料到她會幹出這種傻事——自殺!是我逼她走上絕路。 」「不,不,」我說,「不要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她的死跟你無關。 」「問題是我現在該怎麼辦?這可憐的女人已經死了。 過去的事情沒有必要再追究了。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我說。 「還有一個問題,我怎麼才能抓住那個逼他尋死的壞蛋?他這樣做跟謀財害命毫無兩樣。 他知道這是犯罪,但他還是像貪得無厭的吸血鬼那樣緊緊地叮著她不放。 她已經受到了懲罰,難道就能讓他逍遙法外嗎?」「哦,我明白了,」我慢悠悠地說,「你是想把那個人追查出來?這就意味著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你明白嗎?」「是的,我考慮過這一點,我心裡反反覆復地想過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惡棍應該受到懲罰,但你也要掂量一下所付出的代價。 」艾克羅伊德起身來回走動著,但很快又坐回到椅子上。 「噢,謝潑德,暫時我們就到此為止。 如果她沒有給我留什麼話,我們就不再追究,讓這件事永遠都石沉大海。 」「你剛才說,『如果她沒有給我留什麼話,』這是什麼意思?」我好奇地問道。 「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她肯定在某個地方,以某種方式給我留下了一些線索——在她死之前。 我無法證明這一點,但肯定是有的。 」我搖了搖頭。 「她沒有給你留下什麼信嗎?」我問道。 「謝潑德,我相信她會留的。 另外,我有一種感覺,她選擇死亡這條路是有目的的,她想把整個事情全盤托出,懲罰那個逼她走上絕路的惡棍,替她報仇。 我相信,如果我當時能去見她一面,她可能會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並且會吩咐我盡全力去懲罰他。 」他看了我一眼。 「你不相信預感嗎?」「不,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相信的。 正如你剛才所說的,如果她真的留下了一些話——」我停了下來,門輕輕地開了,帕克端著金屬託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幾封信。 「這是晚班郵件,先生。 」他邊說邊把托盤遞給了艾克羅伊德。 接著他收拾好咖啡杯,退出了房間。 由於帕克的到來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此後我的注意力又轉向了艾克羅伊德。 他獃獃地凝視著一隻長長的藍信封,樣子簡直像個石雕像,他把其它信件都扔到了地下。 「是她的筆跡,」他喃喃自語地說,「她肯定是昨晚出去寄的,就在——就在她死之前。 」他撕開信封,抽開厚厚一疊信紙。 突然他非常警覺地抬起頭。 「窗子肯定關好了嗎?」他問。 「確實關好了,」我心裡一征。 「怎麼啦?」「整個晚上我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總是有人在盯著我,窺視我。 那是什麼——」他非常警覺地轉過身子,我也跟著他轉過身子。 我倆好像都聽到了門閂的響聲,雖然這個響聲非常微弱。 我向門走去,打開門朝四周看了一下,外面什麼人都沒有。 「神經質。 」艾克羅伊德喃喃自語地說。 他打開厚厚一疊信紙,小聲讀了起來。 「親愛的,我最最親愛的羅傑——人命需用人命償,這一點我是清楚的,——今天下午我從你的臉上就看出了這一點,因此擺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我讓你去懲罰那個使我在過去一的中過地獄般生活的人。 今天下午我不肯講出他的名字,但現在我寫信告訴你。 我沒有孩子,也沒有近親,不會連累任何人,因此你不必擔心,完全可以把事實公佈於眾。 羅傑,我親愛的羅傑,請你原諒,我原打算瞞著你而不給你帶來不幸,但真正事到臨頭,我還是不忍心這麼做……」艾克羅伊德停了片刻,手指翻著信紙。 「謝潑德,請原諒,下面的我不能讀給你聽了。 」他躊躇不定地說,「這信是寫給我的,只有我一人能看。 」他把信塞進信封,然後住桌子上一扔。 「等一會我一個人時再慢慢看。 」「不行,」我下意識地叫了起來,「現在就讀。 」艾克羅伊德愕然地盯著我看。 「請你原諒,」我抱歉地說,「我的意思不是叫你讀給我聽,而是趁我還沒走之前你把它讀完。 」艾克羅伊德搖了搖頭。 「不,我想等一會兒再讀。 」但為了某種原因——我自己也講不清到底是何原因——我只是一個勁地催他往下讀。 「你至少應該把那個人的名字讀出來。 」我說。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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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艾克羅伊德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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