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輪椅的主人緩緩地抬起頭看著他,「你還是老樣子,像個詩人。 」 對於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他不由得發出了苦澀的嘆息。 (到底是誰讓這個詩人的生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這個男子名叫正木慎吾,是藤沼紀一的老朋友。 他也是神戶人,今年38歲,比紀一小3歲。 他們在大學的美術研究會裡是學長與學弟的關係,兩人之間的交往也是從那段時間開始的。 紀一早就看出自己沒有父親那樣的才能,上大學時就進了當地某私立大學的經濟系。 畢業后就以父親一成的財產為資本開始做房地產生意,從此作為一個實業家走上了通往成功之路。 而正木雖然擁有異於常人的藝術才能和熱情,卻遵從父親的意志就讀於法學系,準備參加司法考試。 但在二年級的時候,他的作品偶然被藤沼一成發現,受到了一成的熱情讚揚,於是他便決定改變今後的人生方向。 他不顧在大阪擔任會計師的父親的反對,中途退學改投美術學院,每天到一成的身邊學習,立志走美術之路。 「真是諷刺啊!」紀一想道。 (被稱做天才的幻想畫家的獨生子做了實業家,而一個普通的會計師的兒子卻做了畫家……) 當時也確實讓他想了很多。 雖然自己缺乏繪畫的才能,但紀一對自己欣賞作品的能力卻很有自信。 他確信正木將來一定能取得巨大的成就。 把他和同時跟隨一成學畫的由里繪的父親柴垣浩一郎相比,他們之間的差距一目了然。 正木的筆以一種甚至超過老師一成的想像力的手法,自如地描繪著自己的獨特世界。 再進一步說,他與暢遊在只有自己看得見的幻想世界中的一成不同,在他的作品中似乎有一種訴諸現實的主張。 紀一在這裡面看到了一個年輕的詩人。 ……可是可是,那一天——12年前那個冬天發生的事情改變了正木和紀一以後的一切。 十多年一直杳無音信的正木慎吾,一天突然上門來求紀一幫忙,這是今年4月的事情。 「請不要問原因,」他說,「總之,暫時讓我住在這裡!」 紀一立刻明白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請求。 雖然先前聽說他在大阪的父母已去世,他已經無家可歸,但這還是讓人感到形跡可疑。 紀一甚至懷疑他會不會犯了什麼案子,正處於在逃之中。 儘管如此,他還是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正木的請求。 他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今天早晨文江說,最近由里繪精神好多了。 」藤沼紀一抬頭看著聳立在左前方的塔說,「可能是因為你!」 「我?」正木略顯驚訝的表情問道。 紀一靜靜地點了點頭:「由里繪,她似乎很喜歡你。 」 「要是這樣的話,她又開始彈鋼琴不是很好嗎?她從五歲就開始學了,不是嗎?」 「直到她父親病倒之前,是學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 「彈得不錯。 因為有基礎,教起來也比較輕鬆。 」 「那的確是一件好事,不過……」 「藤沼,你不會是……」 「嗯?」 「你不會是心裡有什麼不必要的擔心吧?」正木摸著鼻子下面薄薄的鬍子,口中突然笑出聲來,「對不起!」 「有什麼事情好笑?」 「不是。 你作為由里繪的丈夫,是不是對我產生了什麼懷疑?」 「說什麼啊!」 紀一的眼睛在面具下閃著精光,打量著朋友的臉。 輪廓鮮明、相貌端正,剪短了的鬍子烏黑而富有光澤,充滿著朝氣。 但紀一還是覺得這張臉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皮膚的顏色不好,目光也不一樣了。 「沒事的,藤沼君。 」正木坦然地搖頭說,「不用擔心。 因為我怎麼也沒辦法把她看做是『女人』。 就像對於作為丈夫的你來說,她一直都不算是『妻子』一樣。 」 紀一咬著乾燥的嘴唇,一時說不出話來:「由里繪還是個孩子——而且或許以後也一直是。 」 「以後也一直是?」 紀一把目光從朋友臉上移開:「由里繪一直都把內心封閉起來。 從12年前她父親去世,搬到這個房子里來之後的這十年來,一直都這樣。 」 「但那是……」 「我明白。 是我的緣故。 我一直把她關在這裡——那座塔上,盡量不讓她的心接觸外面的世界。 」 「這麼說來你有罪惡感了?」 「如果說沒有的話,那是謊話。 」 「其實我並不想太多地談論這件事,」正木從襯衫的胸前口袋裡掏出破碎的煙盒,「我理解你的心情。 想起來,可能對於藤沼你來說,由里繪小姐就好比是和一成先生留下來的藝術品同級別的存在吧。 你大概是想把她封閉在藤沼一成所畫的風景之中吧。 」 「啊……」紀一的喉嚨彷彿喘息似的震動起來,「你確實是詩人啊!」 「我可不是什麼詩人!」正木聳了一下肩,把香煙叼人嘴裡,「即使曾經是過,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 儘管正木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但紀一還是真切地體會到隱藏在他心中的遺憾。 第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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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車館幻影》
第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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