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為這個,才來的——!」
倉田一把推開事務長手中的紙包,顫抖著這樣大喊了一聲。又閉口不語了。
「是嗎?——」瀨田低聲說。「那麼你想要幹什麼?」
話語坐已不再含有一絲和氣。
「希望你們賠禮道歉!」
倉田吼叫者說。
「賠禮道歉……」
「不錯,想讓井上醫師賠禮遭歉!」
瀨田的眼光又閃動了,銳利的眼光。
「非賠禮道歉不可!向我妻子和孩子的亡靈!否則,我就……」
井上紋絲不動。側著臉,象是從一開始就壓根兒沒聽任何一個人的話。真想衝上去揍他一頓!倉田抑制住了這種衝動,只是盯著井上,眼裡燃著仇恨的烈焰。
即使是個專業醫生,也不過是那樣做罷了。而井上醫師是隨隨便便地動手術將子宮、卵巢全給切除了!倉田的眼前彷彿浮現出了井上做手術時的姿志,沒有一點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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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此時的倉田來說,就連根麥秸,恐怕也要當作救命草來緊緊抱住而不撒手了。後來,他知道有一個醫務糾紛處理委員會,便去拜訪。那是二月末。
結果,慘敗而歸。
委員會認為,這種事情根本不屬於有無醫療過失的那一類,充其量不過是一種被害妄想症而已。糾紛委員會看了來自中央醫院的病歷卡的複印件以後,更認定了倉田的被害妄想症,於是置之不理。
倉田又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一種強烈的困惑的感覺遍布全身,他回到了家中。牆角下的幾株棣棠使勁地鼓起了花骨朵兒,很精神,那是妻子栽下的,每年開花,並引以為樂。以前總是只開謊花,看來,今年的花兒依舊不會結果。
幾天之後他才知道,醫務糾紛處理委員會由醫師會員構成,是壓師一方的防波壁。
一切都難以令人置信。那一改前言,側過一張冷冷的臉的岩田醫師的態度,給倉田帶來的,與其說是對醫師的不信任,倒不如說是對整個人間的疑惑。就連那位溫厚的岩田醫師,一看到要起糾紛了,也是一下於丟下弱者而避三舍。僅僅從這一點上,便足以說明井上醫師的過失。會不會是故意那樣做的呢?專業外的手術,經驗又不足,是因為全部切除要比把一處處的腫瘤逐以切除容易,還是……或許是因為大範圍子宮切除更困難,而井上醫師以前對此沒有興趣?冷冷的,象是對病人的情況沒有任何興趣——看到井上的那種表情倉田心裡固執地認為,也許他真是故意那樣乾的。
——妻子,被井上醫師殺死了!
倉田的心裡凝固的是不舒暢的心情,甚至比腫瘤更堅固。
進入三月後,倉田開始拜訪律師。
報復井上醫師!倉田執拗地這樣想著,他知道,除了訴訟打官司,別無他路可擇。妻子因為手術,帶著孩子去了。但因為這是走出醫療機關大門以後發生的事,便不成其為刑事案件,甚至連道義上的責任都不能追究!面對這樣不講道理的世道,倉田都要氣炸了!
律師搖著頭。
「恐怕沒有勝訴的希望。」
中年律師的臉上沒掛一絲笑意。
「不過,岩田醫師說過……」
「有無錄音暫且不論,是否說過的問題是一種得不出結論的爭論。而且,訴訟開始后,醫院還會邀請許多大學教授以及其他超一流的醫學權威來做證人。除非把鉗子什麼的落在了肚子里,不然是沒有什麼用的,你通過什麼方式來證明井上的過失?」
「不過,岩田醫師說過,要是他……」
「所以說,就需要這方面的證據。這就是說,在訴訟以前,必須進行保全證據的假處分申請,類似保存病歷卡作為證據什麼的,你就拿著這個去醫務糾紛處理委員會,他們當然就會準備下一步的訴訟,重弄一份病歷卡」…」
「病歷卡?」
「這可是常識呀!」
「……」
倉田一下又回想起了拒收香錢時那絕硬的表情。
「死心了嗎?」
「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受理嗎?」
在這裡遇到的,又是不加理睬的白眼。倉田的第二隻腳又落空了。
「最初就承認了敗訴,這種訴訟是不能受理的。」
非常冷淡地,拒絕了。他甚至在心裡憤憤地想:律師、醫院是不是暗中勾結好的呢?
倉田走了。但他沒死心。妻子、孩子的慘死,卻又沒有追究責任的辦法,這種不講理的世道結構,真是令人難以忍受!在什麼地方,一定會有個人可以代為辯解,讓醫院敗訴——倉田沒有丟掉這種希望。他四處奔波,春天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他出汗了。汗痕上殘留著鹽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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