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這樣一位母親

仁茨 作品,第46頁 / 共1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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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可以想象那個過程?你有沒有見過一種人,他們一樣出身於貧窮的農民卻瞧不起農民,稍有點權勢便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心狠手辣?

說是審問,不如說是逼供。一間小屋子,門窗鎖死,三個「警察」,一個「罪犯」,鮮明的三對一。

母親提及此事,總是咬牙切齒,口口聲聲說要是找到那個人,非殺了他不可。那人是當年三個「警察」中的一個。三個人,一個問,一個筆錄,一個提著警棍站在犯人身旁,他就是名副其實的打手!審問官要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倘若不從,打手就將帶電的警棍派上用場。打手是不長人的良心的畜生,打人打得他眼紅,見「犯人」邊滾邊劇烈抽搐,他像有了快感,越發凶狠。

「說吧。咱們是熟人了吧?」審問官冷笑著。

母親臉色煞白:「我是冤枉的!我說過千百次了,兩個村的老少爺們兒都可以給我作證!」

「給你作證?呸!誰不知道你是啥貨色?」對方極為蔑視。

「你媽是啥貨色老娘我就是啥貨色!老娘被你們這些混蛋王八蛋欺負夠了!」

充當審問角色的那個人沖提警棍的家夥使了個眼色,那家夥領會了,一棍就將母親掀翻在地上。母親跟其他所有挨過這個的人一樣打滾、抽搐。不同的是,母親沒叫出聲。帶電的警棍一棍棍悶悶地打在母親身上,直到挨打的人不再動彈。三個混賬嚇壞了,丟下東西便躥了。

鄉親們總是有良心的。在母親被關押的第二天,幾個人代表全村人去為母親「平反」。他們直接沖到了所長辦公室,威脅說今天不放楊華兒出來就砸了派出所。所長一聽,嚇住了,趕快親自找這個看來挺有名堂的楊華兒,找來找去找不到。最後,一個鄉親在審問室裏發現了母親,好歹母親醒了過來,卻不能動彈,渾身浮腫。

幾個男人上去圍死所長,問:「人呢?」

「啥人?」所長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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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人?狗!畜生!打人的畜生!王八蛋!」

「我不知道。」

「操你媽!老子宰了你!」

一個男人罵著,沖上去要打,被眾人拉住。可惜這個男人不是父親。父親也去了,夾在人群裏,一聲不響。人們知道這個男人恨派出所,但不是為了我母親。他為自己。幾年前,他被人冤枉,關進來以後,先打後審,不讓睡覺,只給吃飯不給喝水,活活被折磨了三天三夜。那次經曆沒把他整垮,相反,把他的膽子給打出來了。後來,派出所再不敢招惹他。

母親被眾人抬上平板車,由父親拉回了家。

打母親的那個人怕出了人命,當天就逃了,直到幾年前才偷偷摸摸回家住下來。他似乎得了心理病,據說,只要一有人說出我們村的名字,他就嚇得臉色煞白。母親沒去複仇,說什麼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偏偏不信。我倒是相信,只要母親找到他,就會殺了他。

另外兩個人事發後主動辭了職,回家好生種地去了。

事情至此,我還是想把「瘋子」換成「大姨」。

大姨的目的無論有沒有達到,她都完了。當地有關部門把她遣回了四川,要她永遠滾出我們的地盤。隔了段時間,她又偷偷回來了,母親一聽到這個消息便毫不猶豫報了案,大姨再次被遣送回去。這一次,她一去不返。

山裏的丈夫不計前嫌,又要了她。不是姨夫心胸寬大,山裏實在太窮,娶個媳婦實在不容易,離了婚的,過了三十的就更別做這個夢。無論她怎樣,好歹是個女人,並且為一個男人生了一個孩子。大姨返回山裏不到一年,眼睛便瞎了一只,直至現在都是「獨眼」。她又給那裏的姨夫生了個孩子,未滿月就夭折了。母親說這一切都是報應。

再說趙三這邊。大姨跟趙三一起生活了一年的時間,大姨沒給他生半個子兒。大姨在村裏胡鬧,趙三從未管過,臉卻一天比一天黃。到大姨狀告母親之時,趙三覺得日子沒法過了,就住在了山上,整天不歸家。大姨走後,趙三回了家,再沒去山上幹活掙錢。有人說,趙三系根繩子在屋梁上要上吊,被鄰居發現救了下來;有人說,趙三把大姨的所有東西都毀了燒了。

不過,人們說得最多的,是趙三的致命之處:陽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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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嫁過去,發現這一點時,後悔莫及。大姨當年也就是三十五歲,正直精力旺盛之時,再加上她生性野蠻粗暴,少了男人那東西,她沒法活。

所以,大姨瘋了;所以,大姨罵遍了村裏的每一個女人;所以,大姨折磨母親……

第八章 打打鬧鬧


第八章


幸好,母親對老師說:「我這孩子啥缺點都沒,就是左撇子,她要是用左手寫字,你就給我——」

我豎起耳朵聽,准備好,那個「打」一出口我就跑。

糾正過來——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