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就讓你去流浪,反正你闖禍了。」池澄惡聲惡氣地威脅。
旬旬說:「貓是一種極度重視歸宿感的動物,它不需要太大的屬地,安於生活在小天地裏,但必須確認那領土是完全屬於它的。從這點上來說,我連貓都不如。你是對的,我嫁給謝憑寧,但從沒有一天相信他屬於我。」
她回頭看向池澄,「其實我並不是很恨謝憑寧,他心裏沒有我,我也未必一往情深,即使每天給他洗衣做飯,可我不在乎他在想什麼,就這樣的日子我竟然幻想天長地久,是有點可笑。現在他先置我們的婚姻於不顧,我沒有那麼做,但區別只在於我沒有一個如邵佳荃那樣讓他惦記著的人。」
「那你就離開他!」
「離開他又能怎麼樣?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難道遇見的下一個男人就一定比他好上許多?」
「你不試過怎麼知道?」
旬旬笑笑沒有回答。
他還不懂,人在一條路上走得太久,就會忘了當初為什麼出發。婚姻也是如此,慣性推著人往前,可回頭卻需要付出更高的代價。
風獵獵地將她的一縷散發拂過臉頰。旬旬右頰有個深深的梨渦,她不是那種豔光逼人的大美人,但眉目清淺,梨渦婉轉,自有動人之處。她笑起來的時候,池澄心中不由一蕩。
他悄然走過去,雙手從身後環抱住她,彎下腰,將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處。
「你不會一無所有,我會幫你。謝憑寧有把柄在你手中,只要你抓證據,他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旬旬沉默片刻,說道:「謝謝你,但請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
第八章 幸福和什麼都沒有關系
病房區的樓梯走道上,旬旬吃力地一路小跑。今天一早應該由她來接替曾毓陪護曾教授,可她竟然睡過了頭,這樣的小概率事件令她不得不心急火燎,生怕耽誤了曾毓上班,又是一番口舌。
她以往不是這麼毛毛躁躁的人,因為一心趕時間,在樓梯拐角處竟險些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人。那是一個年輕男子,膚色略深,五官深刻,眉目間似有鬱結。旬旬忙不迭道歉,好在對方並未計較,略一點頭便與她擦身而過。旬旬慢慢上了幾級台階,又忍不住回頭,只看到那人的背影。
旬旬更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到了繼父病房前,急匆匆推門而入。伏在父親病床邊緣的曾毓聞聲抬起頭來,旬旬一眼就看出她神色疲倦,兩眼通紅,似有哭過的痕跡。
「出了什麼事?」旬旬頓時感到一陣不妙,莫非叔叔的病情出現了變故?她趕緊上前察看,曾教授雖然雙眼依舊緊閉,但呼吸平緩,並未見異狀。
旬旬把從家裏帶來的雞蛋和牛奶遞給曾毓,「我來晚了,你還好吧。」
「謝了。」曾毓將早餐放到了病床前的矮櫃上,「現在什麼都不想吃。」
「你今天不用上班?醫生沒說什麼吧?」旬旬納悶地坐到她身邊。
「神經內科的醫生幫不了我,我現在需要的是精神科大夫。」曾毓再度伏在了病床邊上。
「你也看到……」旬旬話沒說完,就被曾毓悲憤的聲音打斷。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身邊總是被賤人圍繞,而且是各種類型的!」她這句話讓坐得很近的旬旬感到了一定的壓力,雖然心知她指的不會是自己。
「和最可愛的人吵架了?」
曾毓柳眉倒豎:「呸,最可愛的人?我看是最無恥的人還差不多,不對,更下賤的是我,是我!就在昨天之前,我居然還想過嫁給他也算不錯!」
旬旬摸摸鼻子,問道:「他不是挺好的嗎,至少看上去不像是壞人……我只是說看上去,事實上很多變態長得也很正常。」
曾毓說:「他的確不是壞人,立過三等功,受過很多次表彰,地震的時候救起了不少人,平時還愛見義勇為,也許他算得上是個英雄,但這都不能改變他在感情方面是個賤人的事實!」
旬旬起身按鈴召喚護士給曾教授換點滴藥水,然後打算坐下來聽一個關於「英雄賤人混合體」的故事。
「你腳怎麼了?」曾毓狐疑地看著旬旬別扭的走路姿勢,「昨晚上運動過度?」
旬旬尷尬地笑笑,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的確是運動過度,但昨晚上作為她丈夫的謝憑寧一夜未歸,她的兩腿酸麻完全是被人莫名其妙拽上三十一樓導致的後遺症。淩晨池澄將她送回家,居然還厚著臉皮說「今晚過得很高興」,事實上,旬旬相信自己得要好一陣才能從這「高興」中回過神來。
還好這會曾毓也沒心思追究,她歎了口氣,「我昨晚還跟他聊了兩個小時的電話,說好了只要探親假一批下來,他就過來陪我,等我爸爸好一些了,我們就商量結婚的事。後來他們參謀長來找他談心,他跟我說明天再聊,掛的時候是依依不舍,誰知我忽然想起有件小事忘了跟他說,轉頭電話就打不通了,然後整晚都是這樣。今早我接到他打來的一個電話,對方居然是個女孩子的聲音,一開口就叫我政委,弄得我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結果相互問了幾句,你猜怎麼著?」說到這裏,曾毓的眼睛裏都似要竄出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