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敲門。曉維隔著房門說:「我中午才下飛機,很累。我不想跟你說話。」
「好。但是我有一份文件放在電腦旁。」
曉維果然找到那份文件。「你退後五米。」然後她從只開了一線的門縫裏把那份文件丟了出去,又迅速關門,生怕周然闖進來。
曉維睡覺前想,她的行為真是幼稚無聊透了。其實,周然打發助理搞那些假浪漫也就罷了,他又哪裏會親自陪她玩這樣幼稚的過家家的遊戲。
曉維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結果周然也沒上班。當她推開房門時,聽到周然正對著電話態度僵硬地說:「再給你三周時間,還搞不定,就請收拾東西走人。」
曉維很少見他如此嚴肅,在原地呆了片刻才去洗漱。待她出來,周然換了謙遜又誠摯的口氣講另一通電話,:「江局長,哪裏哪裏,是我們自己沒做好,當然得改。到時候還需要您幫忙美言幾句……」
周然掛掉手機,揉了揉太陽穴和眉心,仿佛很累。曉維猜他有三分在演戲給她看,但仍停了腳步:「公司有麻煩嗎?」
「沒事的,很快就能解決。」他看著她,「你有時間嗎?我們談一談。」
曉維將早已准備充分的拒絕之詞在心中篩選了一下,卻在周然那鎮靜但掩不住疲倦的神色下心軟了幾分。
「好吧,我們先不離婚。但是,我要求分居。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曉維說。
周末的傍晚,曉維與乙乙約好一起吃飯買衣服。
「你怎麼剛結婚就搞成這樣子了?乙乙,兩個人在一起是需要互相妥協的,你不可能還像以前一樣任性呀。」
曉維罕見的直率讓乙乙不太舒坦:「你啊你,你還是把自己的事情搞好了再來教訓我吧。怎麼,你們分居啦?這算是周然妥協還是你妥協?」
曉維無視她的轉移話題,繼續替沈沉伸張正義:「我覺得沈沉挺冤的,他壓根不知道你跟你爸的事情。在那種情況下換作誰都會生氣的吧,這種事情很傷男人自尊心的。」
「喲,他不道歉,卻玩惡人先告狀這一套。」
「他沒告狀,他只是找不到你,讓我幫忙轉告你,他出差出遠門了。你把他的電話列入拒聽,他哪裏有辦法道歉。」
「算啦,曉維,我們難得一起吃頓飯,為什麼要讓這麼無聊的話題占據我們的寶貴時間。說說你在外面碰上的新鮮事吧。」
「我覺得沈沉是個不錯的人,現在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不太多了,你應該對他好一點的。」
「我還覺得周然是個不錯的人呢,比絕大多數的男人都出色,你也應該好好抓住他的。」
「丁乙乙。」
「噯,換話題。」
曉維站在窗邊向外看。已近深夜,街上仍然車水馬龍,霓虹閃爍。這是這座城市最熱鬧擁擠的地段。站在二十幾層的高處向下俯瞰芸芸眾生,不聞喧囂聲,只見光影搖晃。越繁華越寂寞。
曉維與周然終於達成暫時分居的協議,並從家裏搬了出來,住進這幢高層單身公寓。
房間不太大,只隔成寬敞的一室一廳再加一個廚房,但在這寸土寸金的黃金商業地段,一個人住很奢侈。
幾天前,周然親自送林曉維來這裏。
他們達成一些共識。比如:不對外公開兩人分居的消息;需要以夫妻身份出席的場合不得推拒;曉維住的地方周然止步;不得拒聽對方來電;等等。條件大多是周然提的,除了「周然止步」那一條。
周然送曉維來時,她站在門口擋著門,一點也不打算邀請周然進去。她承認自己狹隘得像小人。
周然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客氣了幾句廢話,諸如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事情及時聯系他之類的,然後就離開了。
無論如何,林曉維覺得自己已經向勝利邁進了一小步。
這套記在曉維名下的房子是周然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她的。
婚前曉維曾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她與周然結婚後,那套房子被列入拆遷計劃,拆遷款拿到了不少。周然說:「這本是爸媽的房子,錢你自己留著吧。」當周然開始新事業,曉維就把這筆拆遷款全給了周然。起初周然不要,但曉維心意堅決。後來,周然的事業越來越順利,那些錢也被他轉讓成出資份額記在曉維名下。曉維舊時的住處已經新建成了商業區,周然在原地購買了這間單身公寓送給她,讓她隨時都可以擁有一個自己的空間。
當時他把鑰匙掛在一串珍珠項鏈上,在曉維做飯時套到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