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醒來時眼前昏暗,神志模糊,呼吸像被扼在胸間不能順暢,混沌不知身在何處。
她掙紮摸到身後的牆壁,靠著坐起來,那牆壁時而微微輕晃,時而又恢複平穩,這是在船上的感覺。
艙中好像不止一人,似乎有斷斷續續低聲的抽噎,黑暗中看不清楚。她仔細分辨,依稀看到身旁近處有個女子,正懷抱著另一個年紀比她稍小的女孩不停抹淚。
「你怎麼了?」卿塵見她哭得傷心,開口問道,卻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那女子自抽泣中抬頭起來,哭道:「他們不知喂了什麼藥,丹瓊快死了……」
卿塵想站起來,卻覺手足酸軟渾身無力,她靠到那女子身邊,伸手試了試那叫做丹瓊的孩子的頸動脈,確定她還活著。又將手指搭上丹瓊的臂腕,須臾之後她皺眉對還在哭著的女子道:「別哭,把手給我。」
那女子見她會診脈,急急抓住她問道:「丹瓊怎麼了?」
卿塵道:「並無大礙。」執她手腕細酌脈象,一息一遲幾如浮絮,寸關尺三部脈皆無力,輕按幾不可得,重按空虛。她心下驚怒,照脈象看來,她們竟都是被下了迷藥。
再看四周,尚有不少貌美妙齡女子,少數還沒醒的躺在地上,醒來的大都坐在牆邊低聲哭泣,釵環散亂形容憔悴,哭聲悲切。
「放她躺在那裏,一會兒會醒來。」卿塵對那個抱著丹瓊的女子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子抬起淚眼看她,「我叫碧瑤,你……你呢?」
「鳳卿塵。」
卿塵撐著牆壁慢慢起身,去看那些還沒醒來的女子,皆是相同的情況。再問了幾人,從她們斷續的哭訴中得知無一不是被用各種方法擄至此。
被劫持了。她靠在船艙一隅呼吸著潮濕陰悶的空氣,微弱的光線從一個極小的勉強可以稱做窗戶的透氣孔穿入,在眼前投下斑駁的光影,些許的浮塵嗆在光中,若隱若現。
船艙並不十分寬敞,對面便是上了鎖的艙門。她打量四周,舉步往門前走去,因迷藥的效力剛過,腳下略有些虛浮。
摸索著將門拽了拽,紋絲不動,於是她握拳捶上那厚重的木板:「有人嗎?開門!」
沉悶的捶門聲突然響起在艙中,驚動一眾啜泣的人。
碧瑤自昏暗的船艙中抬起頭來,看見卿塵站在門口,隱在暗處的半幅白衣略顯淩亂,卻似一抹冷光中的雪,白得刺目。卿塵抬眸時有明銳而清亮的光透出,似在深暗中一耀,照亮眉間不動的清冷堅決。那奪目的鋒芒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在這樣的情況下直震進了人心間。
於是她也勉強站起來,撐著走到門前:「我們怎麼辦?」
「先喊人來。」卿塵道,又用力拍了拍門。
「別費力氣了,喊人來又能怎樣?」暗處忽然有個聲音冷冷道。
她們借著微弱的光線循聲打量過去,說話的人靠在船艙深處,面容隱在昏暗的角落看不清晰,只能看到她身上被長繩縛住。
卿塵摸索著走向那邊,半明半暗間見那人面容蒼白幾乎不透血色,細眉薄唇,眸光冷淡,長發高束綰在腦後,一身貼身黑衣透著冰冷的英氣,卻也是個女子。
她似乎要靠牆壁才能支撐身體,看上去有些虛弱,卿塵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繩子,但繩子用獨特的手法打結,無法開解。
她抬頭想尋找鋒利的東西割斷繩子,那女子道:「我袖中有刀。」
卿塵自她袖口處找到一把光刃瀲灩的軟刀,細巧輕薄,刀上緋色如一抹輕豔的桃花,是把殺人的好利器。只微微一劃,繩索便應手而斷:「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綁著你?」她問。
那女子仍舊不動:「長門幫。」
「長門幫?」卿塵將繩索丟開,還刀給她。她卻沒有接,卿塵伸手扶她,卻發現她根本不能動。
那女子面無表情道:「他們點了我的穴道。」
卿塵手指搭上她的關脈,寸寸上移,「天井、‧俞、曲澤、天泉、玉堂、中庭,這幾處穴位皆氣血阻滯不通。點了穴道還要綁著你,他們一定很忌諱你。」
那女子冷哼一聲,卿塵細細斟酌道:「如果有金針,我可以以刺穴法解開你的穴道,但是現在只能慢慢活絡經脈。長門幫是做什麼的,他們要將我們帶到何處?」
「天都伊歌。」那女子道,「長門幫專事販賣女子的卑鄙勾當,向來為人所不恥,這船上的女子都是擄來要被賣入青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