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位置(官場)

肖仁福 作品,第17頁 / 共9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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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穀雨生說到這裏,三個人都笑起來。沈天涯說:「這個口號編得還真有水平?我看比昌塘縣裏的那句要形象生動得多。」曾長城說:「縣裏還有口號?」於建國便替沈天涯答道:「只要來昌塘,一切奸商量廠曾長城點頭道:」這一句太直白了,沒有回味。「穀雨生說:」那是舊黃曆了,昌塘縣換了屆班子,他們覺得再使用舊口號顯得他們新班子缺乏智慧,早改做請到昌塘來,這裏好發財。「曾長城說:」這條水平更低了。「

沈天涯忍不住想笑,說:「水平高的還不多得很,比如防止縱火:放火燒山,牢底坐穿;比如計劃生育:通不通,三分鐘,再不通,龍卷風。」穀雨生笑道:「這口號再好也沒有這麼一句好:搶劫警車是違法的。」正在開車的於建國聽出穀雨生是對著他來的,說道:「市委組織部有位處長開了一家小飯館,開始生意不怎麼好,後來他使了一招,生意一下子火起來,原來他飯館門口寫了兩句口號:市不管縣不管酒館飯館,升也罷降也罷吃吧喝吧。」大家覺得這兩句口號還有些意味,絕對不是前面那幾句假大空的口號所能比的。就問穀雨生是不是這回事,穀雨生笑而不語。

幾個又各自說了幾條,曾長城說:「口號盛行的背後,其實是一種利益驅動,生意人喊口號可以發財,做官的喊口號可以升官,否則誰有那麼大的勁喊口號?」於建國覺得剛才挖苦穀雨生還挖苦得不夠,接過曾長城的話說道:「是嘛,前面說的野雞常委也好,狗鞭縣長也好,沒有這麼幾句響亮的口號,會引起組織上注意,進而考察提拔他們嗎?口號實際上也是政績嘛。」

曾長城拍拍穀雨生的肩膀,說:「雨生,這個問題你恐怕再不能回避了。」穀雨生正欲辯解,於建國又說道:「還用問嗎?要不大家怎麼說最可怕的腐敗是組織腐敗?」沈天涯替穀雨生抱不平,說:「要說可怕還是司法腐敗可怕,你們想想,司法是最後一道底線了.如果這最後一道底線也破了,這個社會還有救嗎?」於建國把矛頭轉向沈天涯,說:「還有經濟腐敗哩,你們財政部門的人天天跟錢打交道,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穀雨生說:「這就對了嘛,你總把矛頭對著我,卻把長城和天涯兩個給漏掉了。」

說笑著,警車已轉了一大圈回來,停在一家叫做紅顏娛樂城的大樓前。

早有小姐迎上前來,帶他們進了樓。於建國也不征求幾位的意見,把他們安排進了洗發屋。沈天涯對於建國說:「你不見我的腦袋植被破壞已經相當嚴重了,再讓小姐抓一陣,豈不成不毛之地了?」穀雨生笑道:「要抓就抓頭頂大事嘛。」於建國也笑,說:「植被破壞又不是洗頭發洗的,是腎虧所致,回去喝幾瓶東方魔液就行了。」沈天涯說:「你是為東方公司搞促銷,他們給你的提成比例是多少?」

把頭洗了,又讓小姐洗面。洗到一半,給沈天涯洗面的小姐手機來了短信,打開手機看起來。邊看邊笑,引得沈天涯心生好奇,問是什麼好短信。小姐只笑,不肯說。沈天涯說:「我手機裏也有好短信哩,你告訴我,我也告訴你。」小姐說:「那行呀。」念道:剛會說話的兒子躺在父母大床旁的小床上,看見蚊帳破了洞,有一只蚊子飛進去又飛出來,飛出來又飛進去,他很興奮,跟蚊子說道:「進去,出來,進去,出來,進去,出來。」說得他爸爸火了,掀開蚊帳吼道:「臭小子,用得著你來教我嗎?」

就在小姐催沈天涯兌現他的承諾時,旁邊洗面床上的於建國按捺不住了,早拿出手機念起來:「兩只海龜在沙灘上做完愛後,相約來年再到老地方來重聚,第二年的這一天,公龜早早來到海灘上,見母龜已等在那裏,甚喜,急欲上前,母龜大罵道:你他媽爽完也不把我翻過來,我都曬了一年了。」

洗完面再到樓上去洗昌水足浴。恰好一間足浴屋有四個位置,四個人一齊走了進去。四位大概不到十六歲的小女孩很快就端著盛了熱水的腳桶進來了,各就各位,把前面的腳抱進懷裏,脫去腳上的襪子,再放人腳桶裏泡起來。腳桶裏的水溫正好合適,沈天涯感到很舒服,說:「今天建國也太客氣了,我可從沒享受過這樣全方位的待遇。」於建國說:「今天你們既然落在我手裏了,就讓小姐把你們從頭到腳都修理一遍。」

給沈天涯洗腳的小姐動作麻利,比另外三位洗得稍快一點,給他刮完腳,打了腳油,問他要不要換雙新襪子。沈天涯笑道:「新襪子要不要算錢?」小姐說:「襪子是贈送的。」沈天涯說:「那就換雙新的吧。」小姐立即給沈天涯穿了雙新襪子,順便拿起他那雙脫在矮幾上的舊襪要往垃圾簍裏扔。沈天涯忙止住道:「別扔別扔,我那是三元錢一雙的,還得帶回去。」小姐只得笑笑,將襪子放回矮幾上。

穀雨生不知沈天涯為何要留著那雙舊襪子,說:「什麼年代了,你還在乎這麼一雙臭襪子?」沈天涯說:「我這人戀舊,用舊的東西舍不得就這麼扔掉。」於建國說:「要你這樣的人做老公和朋友,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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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洗完,起身要走時,沈天涯沒忘記矮幾上的襪子,彎了腰,一把抓到手上,塞進衣服口袋裏。穀雨生說:「你還真要把襪子帶回去?」

出了足浴屋,於建國請四位上四樓去按摩。曾長城說:「按摩就免了吧,今天做了這麼多了。」穀雨生也說:「已經讓你這麼破費了,下次再說吧。」於建國說:「那不行,今天要來個全面發展。」曾長城和穀雨生還要推辭,沈天涯說:「你們是怕派出所吧?派出所歸建國管,他們敢上來嗎?」

曾長城和穀雨生不好說什麼了,只得跟在於建國後面,往五樓的樓梯口走去。沈天涯又在曾長城耳邊輕聲說道:「這回要分開行動了,長城你放開一點,有建國保駕護航,不要有所顧忌。」曾長城捅沈天涯一拳,沒吱聲。

四個人分別被女老板安排進了四個小包廂。

包廂裏面幽暗得像一只小窟窿。沈天涯四處打量一番,只見天花板上嵌著一只不知是開著還是熄了的小燈泡,像疲憊得要睡過去的老人的眼睛。倒是鋪在地板上的床很寬大,差不多將整個包廂都填滿了。沈天涯覺得這環境也太暖昧了點,在這樣的地方不犯錯誤做得到嗎?忽想起一則在機關裏十分流行的段子,是說坐台小姐的,什麼不占地不占房,總共才要一張床;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反對共產党;不生男不生女,計劃生育也允許;無噪音無汙染,國民經濟大發展。別說還真有幾分貼切。

這麼想著,門簾一閃,進來一個小姐。由於光線太暗,沈天涯也沒看清小姐模樣,只覺得她的身材窈窕,三圍顯赫。小姐先把肩上挎包掛到屋角衣架上,反了手攏一攏披散著的長發,紮好,才轉過身,操著普通話對坐在床邊的沈天涯說了聲:「先生您好。」

一聽這聲音,沈天涯不知怎麼的,身上就軟了一下,仿佛這聲音是根溫柔的鞭子,在他身上抽了一鞭。待借一廠昏暗的燈光細瞧小姐,才發現她那張非常年輕的臉蛋十分漂亮,有一種攝魂奪魄的狐媚。沈天涯就有些絕望,心想今晚服務過他的女孩雖然一個比一個漂亮,可哪一個也沒有這個女孩讓人無法抵擋。

女孩這時已經坐到了他的身旁。她用那鞭子一樣的聲音說:「先生貴姓?」女孩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全然不是乎時沈天涯所接觸過的這一類女孩身上那有些俗氣的濃香。沈天涯歙了歙鼻翼,神不守舍道:「我姓什麼?我也不知道。」女孩撲哧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說:「先生真幽黑。」沈天涯知道女孩是故意把幽默說成幽黑的,說:「我再幽黑,也沒有這間包廂幽黑。」女孩又笑,說:「先生不喜歡幽黑嗎?幽黑的地方容易發生故事。」沈天涯說:「什麼故事?」女孩說:「還能有別的故事嗎?當然是男人與女人的故事,」

說著話,女孩動手去脫沈天涯身上的衣服。沈天涯說:「按摩還要脫衣服的?」女孩停了手上動作,說:「不脫衣服也可以按,但有些客人說,這是隔靴搔癢。」沈天涯說:「你還挺有文化的嘛,我讀書的時候,老師卻沒教過隔靴搔癢這個詞。」女孩得意地說:「那當然啦,你別看我是坐台小姐,我可是有文化有文憑的。」

沈天涯就有些好奇了。這樣的地方他也不是沒來過,可還沒碰上哪個小姐說自己有文化有文憑。她們的本錢是青春和性感,文化和文憑有什麼用呢?大概是看出了沈天涯的懷疑,女孩說:「你是不相信羅?我拿給你看。」起身到後面的衣架上取下挎包,從裏面掏出一個小本子,遞到沈天涯前面,說:「先生看清了,這就是我的文憑。」

也不好拂女孩的意,沈天涯打開本子,借著頭上灰暗的燈光細瞧起來,見是一張昌都學院的文憑,上面明白寫著:「碧如水,女,現年二十歲,在本校涵洞系修業四年期滿,成績合格,准予畢業。」等字樣。沈天涯知道如今連胡長清那樣的高官都弄的是假文憑,坐台小姐的文憑還會是真的?說不定她就是幾分鐘前才在樓下的小攤上買的。卻不點破,說:「莫非你們這一行也講究起高學曆來啦?又不是當官,弄個博士碩士什麼的.提拔起來快,你們弄個高學曆,客人難道還按學曆給小費?」

碧如水一邊脫著沈天涯身上剛才只脫去一半的襯衣,一邊說:「客人雖然不是按學曆給小費,但我們老板說了,現在的客人都像先生您一樣,檔次越來越高,僅僅提供手藝上的服務,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了,還得提供高層次的精神方面的服務,沒有文化哪行啊?所以過去那些文化層次低的小姐,如今已經遠遠適應不了新形勢發展的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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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理論,沈天涯可還是第一次聽到,感到有些新鮮。他望著碧如水將他的襯衣掛到衣架上,說:「你文憑上寫的涵洞系,是研究什麼的?」碧如水笑道:「顧名思義,就是研究涵洞的嘛,如今大搞西部開發,首先要解決基礎設施問題,到處都在修路架橋打洞,我們這個專業吃香得很呢。」沈天涯說:「原來你是為了打洞喲?」

碧如水一邊去脫沈天涯的褲子,一邊笑道:「先生喜歡打洞嗎?」沈天涯心裏發慌,扯著褲頭說:「褲子也要脫?」碧如水說:「你放心,只脫外褲,最裏面的不脫。」沈天涯說:「我沒穿內褲,怎麼辦?」碧如水說:「那我借你一條。」三兩下把他的外褲扯掉了。

沈天涯沒法,只得聽任碧如水擺布。碧如水說:「先生要按什麼式的?」沈天涯說:「有些什麼式?」碧如水說:「有中式,泰式,還有日式。」沈天涯說:「你推薦一下,哪式按著舒服些。」碧如水說:「各有千秋,中式和泰式主要按穴位,力度大,日式溫柔些,是日本女人的方式。」沈天涯說:「那就日式吧。」

碧如水開始在沈天涯身上摸索起來。沈天涯覺得全身癢癢的,總忍不住要去瞧碧如水幾眼,覺得這個女孩也太漂亮了點,還真想有所作為。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沈天涯只好不停地跟她說話。他說:「碧如水小姐,你大學本科畢業,我呢才中專畢業,有一個問題不太弄得懂,請你指教指教。」碧如水說:「指教不敢,但我知道的一定奉告。」

沈天涯努力把目光從碧如水身上挪開,望著屋頂說:「你現在按的是日式吧?」碧如水說:「是呀,是日式呀,還值得懷疑?」沈天涯說:「我不是懷疑,我是不懂這個日字詞性是什麼。」碧如水說:「詞性?什麼詞性?」沈天涯說:「你還說是大學生,詞性也不懂,就是語文課上老師講的形容詞名詞副詞什麼的。」碧如水說:「這我當然懂,比如說我很漂亮這四個字,我是名詞,很是副詞,漂亮是形容詞。」沈天涯說:「你說得對極啦,看來你那文憑沒有假,你真是大學本科畢業。」

碧如水也就有幾分得意,語氣也略高了些,悠悠道:「我是讓你不要小看了我?」沈天涯說:「那現在我問你,你這個日式的日字,到底是什麼詞性?」

碧如水一時也沒明白沈天涯的意思,停了手上的動作,疑惑道:「日字什麼詞性?」沈天涯笑笑道:。你告訴我,日字是名詞副詞還是形容詞?「碧如水也不深想,說:」日式的日就是日本的日,當然是名詞。「沈天涯說:」我看不是名詞吧?「碧如水說:」還是副詞?「沈天涯說:」也不是。「碧如水說:」那就是形容詞了。「沈天涯搖搖頭說:」還不是。「

碧如水氣餒了,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在沈天涯身上拿捏著,說:「那我就不知道了,請你告訴我好嗎?」沈天涯說:「告訴你行,但你要有所表示。」碧如水說:「給你表示個吻。」嘬著紅唇,就要來啄沈天涯。沈天涯用手擋住她的嘴巴,說:「免了免了。」碧如水說:「那你說.日字到底是什麼詞?」

沈天涯看著碧如水,說:「是動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