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位置(官場)

肖仁福 作品,第18頁 / 共9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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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如水也望著沈天涯,說:「動詞?你說日字是動詞?」旋即明白過來,在沈天涯身上狠捏了一把,嗔道:「你好壞喲!說日是動詞。」

說鬧了一會,碧如水說:「我剛才跟你說了那麼多,你卻什麼也沒告訴我,這太不公平了。」沈天涯說:「你要我告訴你什麼?」碧如水說:「比如你的學曆呀,專業呀什麼的,也該透露些給我吧?」沈天涯說:「剛才我說了,我是一個中專生,不好意思告訴你嘛。」碧如水不信,說:「你這樣的人才,至少是本科生,說不定還是研究生呢。」沈天涯說:「騙你是狗,我真的是中專生。」

碧如水就裝出同情沈天涯的樣子,安慰他道:「中專生就中專生嘛,只要有工作能力就行。」沈天涯笑道:「年輕時工作能力還行,現在老了,功能退化了,工作能力越來越差勁了。」碧如水說:「我看你還很年輕的嘛。」又問道:「是哪裏畢業的?」沈天涯說:「唐山一所學校畢業的。」碧如水說:「什麼學校?」沈天涯說:「唐山炮校。」

碧如水故作驚訝,眉毛往兩旁一彈,說:「唐山炮校?炮校是幹什麼的?」沈天涯覺得她這樣子真有幾分動人,說:「炮校當然就是放炮的呀。」碧如水說:「真的?」沈天涯說:「你學的不是涵洞專業麼?我剛好學的放炮專業,我這炮往你那涵洞裏一放,效率多高呀。」碧如水又在沈天涯身上捏了一把,說:「你好痞好痞喲。」

這樣的場合,每一句話都是非常暖昧的,碧如水當然就有理由把沈天涯的話當成是對自己的暗示。她的手於是試探著往沈天涯下面摸了過去。沈天涯感覺不對,後悔剛才的話不該說得那麼露骨,敢忙護住,說:「你還真以為我是唐山炮校的?」

試探了幾下,見沈天涯並沒有這個意思,碧如水一下子泄了氣。卻心有不甘,說:「我給你說一個故事吧。」沈天涯說:「你說,我聽著。」碧如水邪平地笑笑,說:「年輕修女第一天上班.她的工作是幫神父洗澡。工作的時候發現神父身上有根東西自己沒有,就問神父那是什麼,神父說那是天堂的鑰匙,修女問那天堂的門在哪,神父說就在你身上。」說到這裏,碧如水故意停了停,盯住沈天涯,問道:「你想做神父嗎?」

沈天涯知道碧如水的用意,努力鎮定著自己,沒去回答碧如水,卻說:「神父那鑰匙一定是偽劣產品,管不了用的。」碧如水說:「那也有可能,但我敢肯定你身上的鑰匙是真的。」說著,一只手又朝沈天涯探過來。

沈天涯躲了躲,說:「我也說一個故事,你聽不?」碧如水沒法,只好說:「那你說吧,但要生動一點的。」沈天涯於是說了這樣一個小故事:一位新來的守夜人去天文觀察台上班,見一位天文觀察員把一架龐大的天文望遠鏡對著遼闊的夜空,站在後面觀察著。突然一顆流星劃破夜空,隕落天際,守夜人贊歎道:「先生你這一炮打得可真准哪!」碧如水知道沈天涯這個故事的含義,放棄了努力,說:「怪不得你是唐山炮校畢業的,就知道放空炮。」

按摩就要做完了,碧如水見沒能將沈天涯拖下水,有~種失敗感,不想就這樣放走他,說:「先生,今晚我把畢業證給你看了,我叫什麼名字,哪裏畢業,你都知道了,可你呢卻守口如瓶,什麼都瞞著我。」沈天涯說:「我不是告訴你我是唐山炮校的麼?」碧如水說:「那不算,你一定得給我留個什麼紀念。」

沈天涯覺得這個碧如水真迷人,實在不想就這樣走出這個小包廂,有心跟她多呆一會兒,於是說:「你這裏有鉗子嗎?」碧如水不明其意,疑惑道:「你要鉗子幹什麼?」沈天涯說:「我想拔一顆牙下來。」碧如水說:「你牙疼?要拔牙去醫院呀,怎麼能朝我要鉗子拔牙呢?」沈天涯說:「你不是想要我的紀念品麼?我身上沒帶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想來想去,只好拔一顆牙齒給你做紀念了。」

碧如水忍俊不禁,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那好吧,我這就去拿鉗子,讓你留一顆牙齒在我這裏,下次見了面,就以你的牙齒為憑。」沈天涯說:「要是你把我的牙齒弄丟了呢?」碧如水說:「我會放在最保險的地方保管起來的。」沈天涯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說:「我怕你背叛我。」碧如水說:「哪會呢,我可以向你起誓嘛。」沈天涯說:「你聽說唐朝有一個叫杜牧的詩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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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如水不知沈天涯問這幹什麼,只好說:「怎麼不知道,不就是那個痛罵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杜詩人麼?」沈天涯說:「正是的。」碧如水說:「我覺得這個杜牧有毛病,一個好端端的國家被你們男人搞得不成體統了,不到自己身上去找原因,卻怪我們女人唱後庭花。」

這個碧如水看來還有點思想,沈天涯不敢小看她了,說:「我對你的看法也有同感,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所以商女們就格外記恨杜詩人。」碧如水說:「就是我也會的,你說商女怎麼記恨他的?」沈天涯說:「當年杜牧愛上了一位商女,在兩人好得難分難解之際,大考日期將至,杜牧又不能放棄功名,只好從嘴裏拔了一顆牙齒給她做定情物,這才趕往京都。可他從京都回來後,這位商女不理杜牧了,杜牧很生氣,要她把那顆牙齒退給自己。商女說他的牙齒就在抽屜裏,要他自己找,杜牧就把抽屜打開了,誰知裏面一抽屜的牙齒。」

碧如水笑彎了腰,說:「我知道了,你也是怕第二次來我這裏時看到一抽屜的牙齒,所以有些擔心吧?」沈天涯說:「世事難料啊。」碧如水說:「那你就不拔牙齒了,隨便留一個什麼東西在這裏吧,比如名片什麼的都行。」

沈天涯知道碧如水是想吊住他這根線,好多一個回頭客。但沈天涯在機關裏呆久了,凡事變得小心謹慎,更何況她是一個風塵女子,逢場作戲可以,真要和她保持聯系,還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就說:「我從沒印過名片。」碧如水不相信,說:「那我自己去你衣服裏找。」說著就要去拿他的衣服。

沈天涯忽然想起上周清理抽屜時,順便把徐少林和勞動局財務處熊處長兩人的名片夾進了電話號碼本裏,心想何不拿徐少林的名片應付一下這位碧如水?於是說:「我給你拿吧。」起身找出徐少林的名片遞給碧如水,說:「想我啦就打這上面的電話。」同時大大方方給了她兩百元小費。

碧如水還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像沈天涯這樣,沒占到她的便宜就主動給她這麼多小費的,她是真有些感動了,把名片和小費塞進包裏後,轉身就雙手吊住沈天涯的脖子,真誠地給了他一個熱吻。

出了包廂,其他三人也正好做完出來了。沈天涯往他們臉上瞧瞧,見一個個紅光滿面的,不用說,一定玩得非常開心和到位。

於建國結了賬,大家一起下樓,坐車回了昌西。先送曾長城再送穀雨生,最後於建國又把沈天涯送到財政局宿舍門前。沈天涯下車後,要進傳達室了,忽想起腳上還穿著洗腳妹給的那雙襪子,於是忙脫下來,扔到路旁的垃圾桶裏,再換上口袋裏自己的臭襪子,這才昂首挺胸進了宿舍區。

沈天涯當然不是做賊心虛,他本來就沒做賊嘛。他是怕葉君山見了那雙襪子,細究起來,難得解釋。

第八章


第二天曾長城他們要走了,沈天涯沒有忘記祝村長那個報告,跑到曾長城的套間裏,把報告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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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長城在報告上看了一眼,問沈天涯:「你們處裏不好解決?」沈天涯說:「處裏的資金主要掌握在徐少林手裏,而且昌都財政這個樣子,要個三兩萬的還行,多了不好辦。」曾長城又問道:「這個報告對你很重要?」沈天涯說:「不瞞你說,是我老婆二舅村裏的,君山從小沒了爹媽,是這位二舅帶大的。」

曾長城心裏有了數,笑道:「為了你們的愛情永不變色,我就成全你吧,給你戴個帽下來。」把報告裝進了包裏。沈天涯說:「那我代表二舅和祝村長感謝你的大恩大德了。」曾長城說:「別油腔滑調了。」

接著,曾長城又特意告訴沈天涯:「歐陽鴻為昌都市減免赤字和增加定額補助資金的事,到我房間裏談了半個小時,我順便說了你的事。」沈天涯明知故問道:「我的什麼事?」曾長城說:「還能有什麼事?不就你的職務問題?我把話挑明了,馬如龍既然回來工作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位置空在那裏,像你這樣的人才擺著不用,也是一種浪費嘛。」

本來曾長城下來前,沈天涯就想托他在歐陽鴻那裏說句話的,曾長城在昌都這幾天,見歐陽鴻幾個都繞著蘇副局長打轉,無暇顧及曾長城,沈天涯估計曾長城也難得跟歐陽鴻說上話,說了人家也未必當回事,就放棄了原先的想法。倒是曾長城對沈天涯心有所系,主動替他說了話。沈天涯很清楚.有人說話與沒人說話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在曾長城這樣位置上的人說的話。沈天涯心生感激,說:「你的話,歐陽書記是會放在心上的吧?」曾長城笑道:「這就難說了,他說預算處長這個位置特殊,已有不少人找過他了,不過他表示,他會尊重省廳預算局的意見的。」

財政局這樣的權力綜合部門,是一個充滿變數的地方,人事關系向來十分敏感,今天難料明天的事,沈天涯知道當領導的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死,便說:「歐陽鴻能把話說到這一步,已經不錯了。」曾長城說:「是呀,領導也有領導的難處。不過你放心好了,只要蘇副局長呆在預算局,預算局說句話就會有人願意聽。」

曾長城這話很有意味,沈天涯是聽得出來的,不免有些激動。也不挑明,只說道:「有你在上面關照著,事情還是好辦的,現在的事怕就怕寡婦睡覺,上面沒人。」曾長城就笑起來,說:「你知道寡婦睡覺,上面就一定沒人?」

正說著,於建國和穀雨生也到了,來給曾長城送行。出發時間已到,幾個人跟曾長城走出套間。歐陽鴻顧愛民賈志堅三個已經眾星捧月般緊擁著蘇副局長,從另一個方向緩緩走了過來,羅小扇則提著蘇副局長的行李在後面跟著。

門前的坪裏,開道的警車已候在那裏了,車頂的彩色警燈不停地旋轉,煞是顯眼。好幾個市委常委也來到了坪裏,一見蘇副局長露了面,立即笑容可掬地朝她奔過去。蘇副局長儼然大領導的派頭,跟大家招招手,點點頭,這才上了車。各位常委也趕緊鑽進自己的車,依次出了賓館。

一直到了幾天前的昌都邊界上才停下來,大家紛紛下了車。常委們立即走到蘇副局長前面,爭先恐後跟她握別。沈天涯注意了一下蘇副局長,她臉上始終保持著適度的笑容,顯得很有風度,仿佛是受過專門訓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