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官運

肖仁福 作品,第15頁 / 共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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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強於是把事情的原由給申懷貴說了說。申懷貴說:「您的意思是要我跟姓趙的打聲招呼,讓他把貸款給您?」高志強說:「我現在不要他的鳥貸款,我要他這個行長做不成,也讓雷遠鳴不敢小看我高志強。」申懷貴開玩笑道:「我要是公安局長就好了,將銬子往姓趙的手上一戴,他就放老實了。」高志強說:「你別油腔滑調。你是中企局長,我知道銀行的帳只你們才有資格審查。」

申懷貴自然明白高志強要做什麼,說:「臨紫工行這幾年加大了管理力度,在全省工行系統都是得過表彰的,恐怕難查得出什麼名堂。」高志強說:「你說現在哪個部門敢說自己屁眼裏沒屎?你想去查,還愁查不出問題?」

沉吟半晌,又喝一口高志強倒的茶水,申懷貴才略有所思道:「我看得兩條腿走路,來個雙管齊下。」

高志強聽出了一點意思,問申懷貴怎麼個雙管齊下法。申懷貴說:「明天我這裏就派人進入工行,同時您跟我跑一趟省裏。」高志強說:「跑省裏幹啥?」申懷貴說:「省工行正在進行人事調整,這兩天就要見分曉了,據可靠消息說,您那位在省人民銀行做副行長的同學曹東平要做省工行的行長。」高志強說:「我怎麼沒聽說過呢?不久前我還在省裏跟他見過面的。」申懷貴說:「就是近兩天的事,省人民銀行是臨時做的動議。」

這可是不錯的消息,高志強說:「東平做了行長,莫非他會來臨紫查帳?」申懷貴說:「不是要他來查帳,是要他不出面幹涉就行了。如果省工行對我們進駐分行有想法,往專員辦一遊說,專員辦再給我們施加壓力,我們就無法往下查了。」

高志強陰沉著的臉色一下子雲開霧散。他甚至有些激動了,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屋裏邁起了方步,一邊說:「這就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這天高志強跟申懷貴商量好,正准備趕往省城,去與他那位新任省工行行長的老同學曹東平見面,不想曹東平的電話先打到了高志強的手機上。高志強與曹東平時有聯系,一看手機上的號子就知道是誰了,樂道:「東平你在哪?我正要到你那裏去呢。」曹東平說:「我正在路上。」

高志強心想不好了,見不著曹東平,豈不要影響自己的大事?忙問:「你要到哪裏去?我正有事急著要找你哩。」曹東平說:「有什麼事你說吧。」高志強說:「電話裏怎麼說得清楚?」曹東平說:「那你等著,我到你那裏去。」高志強說:「你要到臨紫來?」曹東平說:「不到你臨紫去,我給你打電話幹什麼?」

高志強喜不自勝,說:「你賣什麼關子,嚇我一跳。」

要找的人竟然不請自來,這事不是已經成功了一半?高志強心裏自然十分受用,暗想,真是天助我也!回頭對申懷貴說:「我估計曹東平到臨紫後,會先跟姓趙的見面,你暫時不要浮頭,等我跟曹東平達成初步意見後,再與你聯系,你先做好進駐市工行的准備。」

省工行曹東平曹行長到達臨紫後,果然先跟市工行的趙行長他們接上頭,這才去打高志強的手機。打了兩次都占線,曹東平就嘀咕道:「這個高志強,是怕我到臨紫來給他添麻煩,故意耍名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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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趙行長不知這個曹行長和高志強是大學同學,想起幾天前跟高志強之間那件不愉快的事,巴不得高志強不來,就說:「高書記這段時間太忙,恐怕是在盲區,要麼就是電訊在擴容,線路有故障。」曹東平望趙行長一眼,說:「莫非偏偏我給他打電話就是盲區,線路就出故障?」趙行長說:「高書記不來也沒事,反正雷市長馬上就到。」曹東平說:「這姓高的架子還不小,有種他可以從此再不找我。」

不一會兒,雷遠鳴就到了。他一上場就緊緊抓住曹東平的手,熱情地說:「曹行長啊,可真把您給盼到了。聽小趙說,您要到臨紫來,我把什麼都推開了,一定好好陪一陪你。」曹東平說:「雷市長日理萬機,我怎麼忍心打擾您?除了這餐飯,其餘有趙行長就行了,您該忙啥還是忙啥去。」雷遠鳴說:「財政是爹,銀行是娘,娘來了我還趕忙別的啥?」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這時服務員過來問人到齊了沒有,要不要上菜。雷遠鳴掃了包廂一眼,問趙行長:「高書記怎麼沒到?」趙行長說:「剛才曹行長還打了高書記的電話呢,打不進去。」雷遠鳴說:「那哪兒行?高書記不到,怎麼能體現市委市政府的誠意?」曹東平笑道:「雷市長您既是市長,又是市委副書記,您出了面,還不能體現市委市政府的誠意?」

聽雷遠鳴左一個高書記右一個高書記的,趙行長就暗自覺得好笑。他對雷遠鳴說:「要不要再給高書記打個電話?」雷遠鳴說:「當然要打。」曹東平說:「還是我來打吧,今天就是把手機打爛,也要把他找來。」雷遠鳴說:「對對對,挖地三尺,也要把地道找出來。」曹東平說:「雷市長您也成了皇軍了?」說著掏出了手機。又怕訊號不行,便走過去打開窗戶,低頭撥了號碼。

這一回一打就通了。曹東平說:「高志強高書記吧?你的電話也太難打了。」高志強說:「沒有吧?我的手機電足訊號也足呀。」曹東平說:「那怎麼我老打老打不進?」

這時高志強推開包廂門走了進來。他已經看見曹東平窗邊的背影了,但還故意放低聲音對著手機說:「打不進,說明你的手機訊號弱,搶不進來。」曹東平卻對著手機大聲嚷道:「你胡說!我的手機是最新款的摩托羅拉的,訊號舉世無雙。」

包廂裏的人就都堵著嘴在笑。趙行長笑著走過去拍拍曹東平的肩膀說:「您看看誰來了?」曹東平回頭,見高志強就站在身後,在他身上捅了一拳,罵道:「原來你在打埋伏!」高志強說:「你的是摩托拉的,我的可是東風牌汽車拉的。」

大家都笑了,包廂裏一團和氣。

菜很快上了桌,酒瓶也打開了。酒過三巡,曹東平對高志強說:「你說說,你剛才的電話怎麼老占線?」高志強帶著幾分詭秘地說:「我正在跟一個人通電話,你知道是誰嗎?」曹東平搖搖頭說:「臨紫市700多萬人民,我怎麼知道你在跟誰通話?」高志強說:「當然是你認識的,而且是你最想見到的人。」曹東平說:「我最想見到的人是你。」高志強說:「那我可榮幸之至。不過一聽你說的就不是真話。」曹東平說:「朋友面前不說假嘛。」高志強說:「那老婆面前不說真‧‧!貝蠹椅叛遠夾Φ潰骸安苄諧び辛絞致铩!

這時雷遠鳴也插進來說:「像曹行長這樣品學兼優,德才兼備的成功男人,沒有兩手還行?」高志強說:「你們知道如今成功男人的標准是什麼嗎?」曹東平說:「高書記說說,我們也長長見識。」高志強說:「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大家就興奮地說:「曹行長你坦白交代,外面有幾面彩旗?」

酒到半醉,高志強就不喝了,說:「今天曹行長旅途辛苦,早點休息,我們就不多勸了。」曹東平知道高志強的意思,兩人還要單獨聚聚,也見好就收。那些還沒喝足意的,見高志強和曹東平不喝了,也就知趣地放下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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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包廂,高志強對雷遠鳴說:「雷市長,你要有事可以先回,我陪曹行長在街上隨便走走。」雷遠鳴清楚他倆的關系,說:「那高書記代我陪好曹行長,我還真的有事得先走一步。」趙行長卻從後面追上來,說:「曹行長您看我們都安排好了,想請你去活動活動。」曹東平說:「免了吧。跟高書記走走也好。」趙行長還要說什麼,雷遠鳴在他背上捅一下,他也就不聲了,然後幾個人分了手。

高志強和曹東平單獨走在街上的時候,曹東平說:「你和老雷看上去還合得蠻來的嘛。」高志強說:「不錯,老雷這人是臨紫班子裏的資深領導,工作也非常紮實。」曹東平說:「你沒來之前,他是左一個高書記右一個高書記的,處處在維護你。」高志強說:「雷遠鳴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他還會在你面前說我的壞話?」曹東平說:「倒也是。」

高志強於是趁機把話題岔開了,說:「據說盯著你這個位置的人多得很,怎麼最後竟輪到了你?」曹東平說:「一句話也說不清,不過有一個人是幫了大忙的。」高志強說:「誰?」曹東平說:「戴看蘭。」

聽曹東平說到戴看蘭,高志強就笑了。曹東平不知何故,說:「你笑什麼?」高志強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吃飯前為什麼我的電話老打不進了。」曹東平是個機靈人,忙問:「是她在給你打電話?」高志強說:「是的,她明天到臨紫來。」

曹東平不由得就站住了,說:「真的?」

高志強手指曹東平,笑道:「你激動什麼嘛?」曹東平說:「還說我激動,她一打電話,你就把什麼都忘了,吃飯等你等了老半天也不見你露面,真是重色輕友。」高志強說:「重色輕友就重色輕友,好在你是銀行行長,而不是法院院長,判不了我重色輕友罪。」曹東平說:「那我馬上改行當法官去。」

又開了幾句玩笑,高志強說:「這次你在臨紫停幾天?」曹東平說:「新任這個行長,到下面來摸點情況,也沒什麼硬任務,原想明天上午聽完趙行長他們的匯報,下午到黎西去的,既然看蘭要來臨紫,就多停一天吧,我們三個好久沒聚過了。」高志強說:「行呀,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把你的意思告訴她?」曹東平半真半假道:「電話不要打了吧,一跟她打電話我就緊張,話都說不全。」高志強說:「真沒出息。」曹東平說:「有什麼辦法呢?她心裏頭只有你,我在她前面說不起話。」高志強說:「看你酸的,晚餐又沒上酸菜。」

第二天,高志強和曹東平在紫江賓館裏等候戴看蘭的到來時,兩人的話題仍然沒離開這個在他們心裏頭收藏了多年的女人。曹東平說:「校慶那天晚上你離開我們後,我就注意到了,也跟著出了賓館,直到你們去了省委她的家,我才酸不溜秋地返了回去。」高志強笑了,說:「你知道嗎?她是帶我去看她家的畫室。那個畫室並不大,也就十二三個平方的樣子。但牆上掛的都是畫,起碼有三十多幅,都是她自己畫的,姚黃魏紫,全是花,真是一個花花世界。當然其中蘭花居多,她忘不了她的蘭花情結。」

曹東平說:「還有一幅字,也在牆上,是那首《蘭溪棹歌》。」高志強說:「你是怎麼知道的?」曹東平說:「我是猜的。也不僅僅是猜,後來我去過她家。」高志強說:「看蘭曾說起過這事。」曹東平說:「結識看蘭,是我們的幸運。如果不是她在後面關照,這個行長也一時輪不到我頭上來。」高志強說:「其實看蘭一直在暗中關注著我們,關鍵時刻都是她在後面為我們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