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她和現在的她截然不同,那時的她,聲音低低的,透著無盡的柔弱和無奈。
陶衍收回神思看著她,豔麗的妝容已經毀壞一半,她清麗的容貌被仆仆風塵和那刻意的半面殘妝掩蓋。大概是夜太黑了,擾亂了他淩厲的思緒,他有一瞬間跌到那股情境裏,臉上表情柔和了一點。
他看著她,湊過去說:「你親親我,我告訴你。」
蔚藍咬了咬唇,心裏嫌惡,臉上還是沒有動靜。她搖搖頭:「你知道嗎?我還以為,至少這一點你是可以和我坦白的。」
「其實,你的想法不難猜。」
「冷長風有錢有勢,又得到了我。你卻什麼都沒有,還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從高高在上的教授,跌到泥地裏。」
「在學校裏的時候,你說工廠是這個世界上最無道的地方。盤剝、辛勞、肮髒。我知道你厭惡那些會毀了你清高的地方。在你心裏,你的那雙手,天生是只能用來握畫筆的。」
「讓我來猜一猜吧,那時候上課,你很喜歡讓我們猜你的新作究竟隱藏了什麼意思。」
蔚藍看著他,眼神一點一點的發利:「你只是在報複他!不,你是在嫉妒!你得不到,就想要徹底毀掉!」
「你瘋狂的想要毀掉屬於冷長風的一切!他在乎什麼,你就毀掉什麼!偏偏還要冠以你的真愛,就像每次作畫,你喜歡提一個虛假的命題迷惑他人。」
「陶老師,我猜得對不對?」
第165章 我不覺得你的提議有任何意義
陶衍惱羞成怒,忽然一巴掌揮到了蔚藍腦袋上,力氣之大,摔得她人撞到旁邊不知裝了什麼的鐵皮桶上。
她倒到鐵皮桶上,跌著滾到旁邊,那桶像動了開關的多米諾骨牌。一列列倒下去,在空曠的冰庫裏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蔚藍耳朵裏嗡嗡嗡直響,眼睛周邊有一點點溫熱的、濕粘的東西逸出來。這滋味她嘗得太多了,腥甜腥甜,是最叫人反胃的東西。
她拿手去摸眼睛周邊,摸到長長的一條口子,差一點就劃進眼眶裏去了。她心尖一顫,忽然想到兒子。
那股孤勇一下子被滿滿的愧疚和不舍溢滿。她這一趟對得起薇薇,也對得起父親,卻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從那個孩子在自己身體裏起,她就不顧念他,到今時今日。也許她還要讓他像自己一樣,從小就要在沒有人疼愛的環境裏長大了。
蔚藍眼睛酸酸澀澀的,卻不敢哭出來。
她抹了把眼角的血,卻沒有用。那血剛抹幹淨,又有新的從血口子裏冒出來。
她兩只手緊緊抓握起來,指甲掐著掌心。告訴自己冷靜。而她的確也足夠冷靜。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恍若無事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本正經的看著震怒的陶衍說:「導師,你惱羞成怒了。」
陶衍沖上前來,握著拳頭壓在她頭頂,下一刻就要取了他性命。
「打死我不要緊。」
「不過打死了我,導師也要在這裏結束生命了。」
蔚藍冷靜得近乎冷酷的說:「你猜猜,冷長風還要多久會找到我們?」
「我敢肯定,他一早就知道你的行蹤。之所以遲遲不動手,無非是因為我在你手上。」
「有一件事你猜得很對,也許,我對他的確很重要。」
陶衍咬牙切齒,握緊的拳頭松開。五指成了一把鐵鉗子,掐住她脖子,凶狠的說:「你想要激怒我!」
她瞪著眼睛看他。她有一雙這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幹淨、清澈、明亮,像天上最亮的那一顆星,伸手可及般的那一顆星。
蔚藍咬著舌尖不說話。
她的確想要激怒他。人只有在發狂的時候才會泄露弊病,陶衍他不是神,他有他的缺點。致命的缺點。他無法容忍別人對他的輕視和質疑。蔚藍咬准他這一點,在離開這裏之前,她必須要得到薇薇的確切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