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得逞!」
陶衍捏著她下巴的兩根手指一松,甩開她的腦袋,提步要走。
蔚藍輕輕的笑出了聲。
她的笑聲裏。諷刺和輕視那樣明顯。陶衍想要不理會,卻無法控制自己被那刺耳的笑聲刺激。
他通紅的眼睛顯示他此刻的惱怒。其實,陶衍是個很能忍耐的人。只說他那樣清高的個性,肯在工廠待三年,肯背著所有的白眼熬三年,蔚藍已覺得不容易。
他是真的想要死嗎?
不,他必然是想要活的。否則何必忍受這一切呢?
生和死從來都是相對的。
「你笑什麼?」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怒吼一聲,震得身邊的鐵桶都在咕嚕咕嚕的轉動。
蔚藍眯了眯眼睛,再抬手,擦了把模糊視線的血漬。
她說:「我笑你千般聰明,百密一疏。」
陶衍一步步逼近,他眼裏的光在閃爍。那斷了腿的眼鏡使他扭曲的臉孔變得更加猙獰。
蔚藍想到從前和方繆說起這個年輕的教授,方繆還說過。陶老師是學院裏最年輕最儒雅,最瀟灑的教授。上找何血。
而眼前這個教授,脫去溫和斯文的外衣,明明白白是一匹蒙騙了世人的惡狼。
他舌尖似舔了血,說出來的話都帶著血氣。他警告她:「你最好別再多說廢話!」
「別以為我不敢在這裏殺了你!」
蔚藍點頭,仰著腦袋看她。她從他的眼鏡看到自己的倒影,淩亂的頭發,糟糕的妝容,鮮血淋漓的臉孔。狼狽又有點可怕。
她嘴角勾了勾,也好了,這裏也不只是他一個人看起來可怕而已。她也是可怕的,聲勢也夠了。
她舔了舔嘴唇,說:「我知道你敢,你手裏還有個宋薇薇。丟了大王,小王還是能用的。」
「不過別怪我沒告訴你,宋薇薇再怎麼好用,她也只是憑了我宋景心妹妹的身份。你試試看,把我和她掛在城門口,冷長風會救誰。」
「我知道你不想死。你想帶著我逃走。那很好,」她似乎是真的做了衡量,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我也不想死。」
「但帶著兩個人走,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棄車保帥這個詞,陶老師總是聽過的。」
陶衍盯著她的臉孔凝滯了片刻,忽然,他哈哈哈笑起來。那笑容推擠著臉上已顯得有點松弛的肉皮,把斷了腿的眼鏡擠得窘迫又可笑。
他笑完了,伸出兩只手,再度把蔚藍的臉孔固定在自己的兩根手指之間,他笑微微的,好像回到了從前的模樣。可又那麼詭異,詭異得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可怖。
「景心,」他緩慢的吐字,顯得耐心又和藹,「我一直都說,你是我所有學生中最優秀的一個。」
「你聰明、剔透、幹淨,就像是一塊上等的璞玉。你該有個人好好的雕琢,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有傲人的成就。」
「到時候,我可以洋洋得意的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學生,你比我聰明、比我更強。」
「卻不是在這裏,用你自以為是的小聰明試探我的底線。」
蔚藍仍舊端著虛弱的微笑,她問:「那麼,我試探到了嗎,陶老師?」
陶衍的眼光忽然變得狠戾。他捏著她下顎的兩根手指用力,捏得蔚藍下巴痛到發麻,捏得空曠裏能聽到細細的骨骼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