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六歲,面皮白裏透紅的。說,你的秘方打哪兒來?」
「李公公是國丈身邊的紅人,他問什麼你就實話實答吧。」孫子孝低聲說道。
什麼實話實答?阮冬故忍住擦拭臉頰的沖動。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這麼主動碰過她,一郎哥跟懷寧雖是青梅竹馬,卻很守男女之別的。
「你這小官員這麼藏私?」
「誰藏私了?要說你我有什麼不同,也不過是下官每天早起練拳健身而已,公公要認定這是秘方,好吧,您每天來找我,我教你一套拳。」她拍著胸說道。
李公公一時傻眼,沒有想到小小官員說話這麼豪邁又粗魯。
惡意的笑聲由遠而近,東方非現身在戶部,戶部尚書緊跟在後。東方非笑道:「阮東潛,本官遠遠就聽見你的大嗓門。你當這裏是市井小街吆喝嗎?」
阮冬故正要沖口答道,她要身在市井小街上,那她必定是抓蛇人,專抓他這種沒有天良的毒蛇。
哪知,她還沒有開口,李公公尖銳的叫聲就起--
「你就是阮東潛?」
「他就是阮東潛啊。李公公,您在宮中的消息落後了嗎?國丈爺的侄子就是被這阮東潛給親手監斬的啊。」東方非「好心」地解釋。
李公公臉色一白,細聲道:「首輔大人,咱家先行告退了。」匆匆趕去報訊。
「大人,阮東潛是戶部的人,這不是擺明了要讓國丈爺專挑戶部的碴嗎?」戶部尚書憂心忡忡,又氣又惱暗瞪這個上任沒幾天就帶來麻煩的阮侍郎。
東方非沒理會他,專注地瞧著阮冬故,嘴角抹笑道:
「阮侍郎,我瞧你好像不記得你曾監斬過人?」
她瞪著他,怒道:「我親自監斬的共二十七人,每一個人名、每一條罪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絕不會忘記,什麼國丈爺的侄子?他沒有姓名的嗎?」
東方非就愛看這阮家少年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頭也沒回地問:
「戶部尚書,國丈爺的侄子叫什麼?」
戶部尚書歎氣道:「鄒進真。」
「鄒進真?是他啊!」阮冬故恍然大悟,罵道:「這人迷奸良家婦女,殺人逃獄,本就該斬!我監斬並無不是之處!」難怪當日一郎哥堅持將小有官名的鄒進真送往刑部處決,不要經她手,就是為了預防今日嗎?
東方非見她一臉不知大難將至,心裏更加興奮,笑道:
「阮侍郎,你可知國丈爺在朝中勢力?你小小一個侍郎豈能跟他對抗?好吧,你要低聲下氣地求我,我願為你化解這一次的災難。」
她呸了一聲,不理戶部此起彼落的抽氣聲,怒道:
「我要是怕了,當年我就不會親自監斬!」
東方非陰柔的眸瞳抹著光彩,不氣不惱道:「阮侍郎,你可知,你的所作所為根本不為自己留餘地?這樣的人,英年早逝的機會很高哪。」
她皺眉,不以為然說道:「當官的,就是要不為自己留餘地,百姓才有好日子過。國丈要是昏庸到裝瞎子,看不清楚自己侄子的罪行,那就沖著我來吧。」
東方非聞言大笑不止,笑到不得不用官袖掩住濃濃笑意。
「阮侍郎,本官愈來愈相信你能爬到今日的地位,憑的絕不是你一人才智。你以為國丈爺要對付你,會明著來嗎?舉個例來說,國丈爺身邊忠狗是李公公,李公公負責內宮采買,小至一片琉璃瓦,大至饋贈外國使節的珍珠寶石,開銷全由戶部負責。這筆帳不報台面,李公公想報多少,皇上也是不管的,即使戶部的銀子不夠也得擠出來。往年國丈爺還算知分寸,不敢明目張膽貪汙到驚動我這個內閣首輔。」東方非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我要是國丈爺,必藉此事將戶部整得淒淒慘慘。只要我聯合工部、光祿寺、兵部,將戶部拔得一毛不剩,你就算去求皇上也沒有用了,戶部尚書穩死無疑,你這小小侍郎的職位怕也不保了,敢問你這個為蒼生的好心阮侍郎,到那時,你怎麼對得起天下百姓呢?」
阮冬故聞言一呆,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
她來戶部畢竟才幾天,雖然一切還在摸索中,但也知道戶部是六部裏最難討好的一個部門,光是皇朝曆代的戶部尚書沒有一個全身而退,就知道這個職位有多難做了。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根本沒有想到堂堂一名連皇上都要喊聲國丈的老人,竟然也會要這種動搖國本的卑鄙手段。
戶部尚書低叫:「請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吧!戶部實在無法再負荷多餘的開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