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女學生的男老師

朱明東 作品,第18頁 / 共1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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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芳又問:「趙老師小時生活好嗎?」

「小時生活太不好了。我小時身上好生瘡,給我帶來了很多痛苦。」

「經常生瘡?」

「是的。我記得六歲時的那年夏天,我的頭上生了許多瘡‧‧**從『頭子』開始。生瘡,是因為我常頭頂烈日在野外玩耍時曬的,是熱毒所致。據說桐樹葉子可以治瘡,媽媽就用數片桐樹葉子包紮在我的頭上,我成了『包頭』人。」趙電說。

袁芳不禁笑了起來。

趙電繼續說:「驕陽似火,烈日炎炎,暑氣熏人。我和幾個孩童跑到村後的山坡上,那裏是一塊玉米地,村民們在地裏分玉米。鐘老爺看見我這個『包頭』人,便用一種鄙夷加嘲諷乘以冷漠除以仁慈減去同情,最後開平方的眼光看著我,說:瞧你!沒個人樣!」趙電模仿鐘老爺的口吻說話,逗得袁芳笑彎了腰。

「我當時確實沒個人樣,赤膊、赤腳、赤手、空拳,在一種叫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光線下,哼哧哼哧地到處亂跑。然而,生活中,竟有幾人是人的模樣?衣冠禽獸,狼心狗肺,行屍走肉,雞腸鴨肚,獐頭鼠腦等等,試看諸色人等的內髒,有幾個是人的?他們在骨子裏有著動物的本性‧‧過著『非人』的生活。」

趙電說著歎了一口氣:「唉,生就一副雞嘴猴腮,我只能沒個人樣地混跡人世。」

「為什麼這麼悲觀?你不差呀。」袁芳很憐愛地說,她把茶杯向趙電推了推,「喝點水吧,快涼了。」

趙電說:「袁芳,在我的記憶中,盛夏的太陽總是毒辣辣的,太陽光線像根根毒箭,射向大地。暑天的酷熱和烈日的暴曬,使我的瘡日益嚴重。」

「那為什麼不見醫生?」袁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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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呀,」趙電說,「母親帶我見醫生,我當年特別怕打針,那個周大夫便竭力誘勸我,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脫下我的褲衩,在我的屁股上打了一針,感覺很好,不大痛。打那以後,我對打針的看法是:打針?痛?屁事,屁股上的事。打了針後,我的頭部瘡情未見好轉,反而越來越『瘡』了,『**』現象依然嚴重。以後我的頭部年年都要生瘡,弄得焦頭爛額,且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給我留下了無比苦澀的回憶,是至今還令我心有餘悸的苦難史,是一段悲愴的人生旅曆。」

袁芳聽了趙電的述說,也有感慨:「是啊,生活並不是時時都有清朗的月夜,淡雅的幽香和嫋嫋的爽風,更多的卻是炎炎的烈日和災禍的煎熬。生命從它誕生的時候起,就與歲月進行著一場戰爭,在這場戰爭中,生命是注定的敗者,因為它脆弱的緣故,會不斷地受到重創直至完全毀滅。」

袁芳說完笑了笑:「趙老師,你看,我受你的感染,也變得悲觀起來。」

「不過,生瘡也讓我得到了一點感悟」趙電說。

「感悟是什麼呢?」

趙電喝了一口茶,說:「那年頭,我的頭易生瘡,我便常剃光頭。在初一學地理時,我把自己的光頭當做地球儀,並劃上經緯線,估摸著,我的左眼處於北緯40度,東經120度,右眼處於西經120度,嘴位於南緯30度。在人生的經緯網上,空間為經,時間為緯。眼與嘴緯度不一樣,要求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不能馬上說出來,而要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才能講出來。耳朵與眼睛經度不一樣,經度表示空間,這告訴我們耳朵聽見的與眼睛看到的相差萬裏,即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嘴巴(南緯30度)比眼睛(北緯40度)更接近愛的回歸線(23.5度),所以人們說談戀愛,而不說看戀愛。一個人的談吐對於戀愛的成功至關重要。」

袁芳聽後大受啟發,她說:「太對了,很有見地。」

「我還有一個感悟,」趙電說,「人生有兩個歸宿,一個是北回歸線代表的事業,一個是南回歸線代表的愛情。當太陽直射北回歸線時,事業達到輝煌,而處於南回歸線的愛情不免要黯淡;當太陽直射南回歸線時,他會獲得火熱的愛情,而處於北回歸線的事業就不會閃光了。對人生的苦難和不幸,如災禍和病厄,我常想,如果把心放在南回歸線,心中充滿愛,眼睛放在北回歸線,兩眼盯住事業,那麼,無論不幸在何時何地出現,都會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斕的色彩。這就是人生經緯。」

這時服務員上菜了。袁芳說:「有智慧。好了,不說了,我們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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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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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電和袁芳從伊人餐館出來時,已是晚上七點半了,大街上燈火輝煌,流光溢彩。

趙電說:「我們去瞧一瞧商店吧。雖然我窮人,買不起什麼貴重的東西,但看看總是可以的吧,買不起還瞧不起嗎?」

趙電帶袁芳來到一家禮品店。他買了一個精美的日記本,贈給袁芳。

袁芳非常激動,她把日記本貼胸抱著,充滿感激的眼睛望著趙電,說:「謝謝!」

袁芳說:「趙老師,我們到玉山公園走走好嗎?」

「好的。」

他們來到玉山公園。

公園裏的人很少,十分寧靜。他們在一條曲徑上走著。這時,趙電感到有一只柔嫩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指,這是平生第一次和一個年輕女孩手拉手走路。趙電感到有一股電流從身上通過,全身心有一股觸電的感覺,麻麻的,癢癢的,熱熱的,酥酥的‧‧美妙極了,無以言說。

兩個人沉默著,誰也不說話,就這樣牽著手無言的走著,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周圍很靜,靜得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