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喬均就是屬於這種人。
他已經很火了,得不到她的道歉和解釋已累積滿肚子的鳥氣,她還有膽用這種風風涼涼的嗓音反駁他?!隱隱約約間,他更聽到她咕噥了一句「哼,沒用」,他發誓,他沒有誣賴她,他真的聽到了!
「你——」
姚喜容搶話,否則他一罵人又要噴好幾噸的火,她可不想再等。
「踹你,不痛。」她笑了笑,回答他剛才吼她的第一句咆哮,見他一副沒來得及跟上她思緒的怔忡樣,她放下從方才就一直擱在半空中的無影腳,她打小就開始學武術強身,金雞獨立一小時以上是入門的基本要求,所以她臉上毫無疲意,帥氣的拍拍自己的右腳。「我不痛。」
廢話!痛的人是他又不是她!
「你不僅腦容量不足,連做人的基本道理也沒學好,我建議你滾回幼稚園重讀!」他咬牙道。
「好呀,你是讀哪間幼稚園的‧我明天去報名,和你當同班同學,請多指教。」姚喜容繼續用獨特的笑嗓刺激眼前已經發火到快自焚的恐龍男。
喬均聽到額上青筋爆裂的「啪」聲,難為了他還有理智控制自己沒揪住她那件掰衣領襯衫,將她狠狠吊在半空中飽以老拳,以解心頭鳥恨。
突地,十六和弦的輕音樂叮叮咚咚響起——
兩人身邊的手機極有默契地同時震動,他的是那個剛剛打過去無人接聽的小女朋友回電;她的則是頭一次約會就放她鴿子的男幹部來電。
短兵相接,暫停。
喬均和姚喜容有志一同先接手機。
「你不用來了,我們分手!」
喬均火氣沖腦,將腦裏的漿糊給燒沸成漿糊幹,放眼所及之處全礙了他大少爺的眼,所以他用遷怒的狂焰燒盡一切,包括手機另端以遲到為本命的小女朋友——要不是她的遲到,他又怎麼會無緣無故被無影腳踹中‧要不是她的遲到,他又怎麼會和眼前這個平凡女孽緣相遇‧要不是她的遲到,他又怎麼會被惹到滿胸腔的炸藥——所以,恭喜她出局。
這方吼聲震天,那方卻是吳儂軟語。
「塞車嘛,我知道,好塞呢。」姚喜容瞧著眼前那條康莊大道,平時中山北路車水馬龍,一塞的確得花上一大段的時間呢,不過真不巧,今天的中山北路人車稀少,真是世紀奇景,百年難得一見噢。
「快到了噢‧你還要一個小時左右是不是‧嗯……可是我有事要先走耶。」一個小時足夠從天母塞到台北車站了,她記得男幹部家住劍潭,正好處於這兩處的中央分段點,她猜……男幹部所謂的快到了,是指快到他家一樓了吧‧
「沒關系啦,下次有空再一塊吃飯好了。」她接下來會非常非常的忙碌,忙到沒空去答應這種家夥的邀請!
兩人又有默契地同時收線,互望一眼。
「被放鴿子了?」喬均總算覺得心情有點高興了。原來不過是個被男朋友耍了一頓的小怨女,莫怪她會莫名其妙抬起小短腿掃人,情有可原嘛,哼哼。看她還怎麼氣焰囂張‧
唷,恐龍男笑起來很好看嘛,去拍偶像劇會大紅大紫噢。姚喜容挑起一雙修飾得整齊的細眉,捕捉到他唇邊浮現的嘲弄。
「是呀,天底下沒良心的男人太多了,動不動就提分手,無所謂,棄人者人恒棄之。」她一點也不像被人拋棄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將他方才甩掉小女朋友的舉動冷嘲一番,漾著少女氣息的臉蛋上還是那抹淡淡的微笑。
本想調侃她,看看她哭喪的臉,沒想到又被她反將一軍,喬均為之氣結。
好,新仇舊恨一起結算!
「你這個沒禮貌沒教養的女人,我懶得跟你多說,你欠我一句道歉,說完我就放你走!」
喬均平時雖然也不是什麼太有君子風度的男人,但為難女人這種窩囊事他可也很不齒,如果眼前這個女人口氣怯懦一點、態度撒嬌一點、眼神淚汪汪一點,他還可以不跟她計較,自認倒楣地拍拍腰‧L上的腳印就算了,但偏偏她不,口氣比他嗆、態度比他傲,就連眼神都笑得比他燦爛,將他向來不服輸的性子全激了上來,今天不教她先低頭認錯,他喬均這個千葉高中學生會老大的面子要擱哪裏?!又要如何帶領旗下一班似的小兄弟‧
姚喜容心底當然承認自己不對,可是面對恐龍男,「對不起」這三個字就像《哈利波特》裏的禁忌字眼「佛地魔」那樣,想開口說出來,字到了嘴邊就是吐不出口,她也不想嘴硬地粉飾自己犯過的錯,是非觀念她還有,只是生平頭一次發覺要說出「對不起」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快說呀!」他不耐地催促著。
「我說不出口。」她努力過了,在心底,最後還是放棄,她不想折磨自己,強迫自己做出不甘願的事。
「你存心跟我杠上就是了?」他眯起眼,危險的風暴開始凝聚,叼在嘴角的香煙噴出嫋嫋白霧,很像是某種怒炎升起的前兆。
「你的態度讓人很難苟同,即使今天我開口道了歉,也絕非出自真心,如果你想要的只不過是我隨口說說的歉意,那麼說與不說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