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寵之有?」趙雲不覺得自己寵溺阿鬥。
「那麼,那家夥又是怎麼回事?」馬超伸出長指,遙指著躁練場數尺之外,手執竹帚掃起滿天彌漫的沙塵間,有一條圓滾滾的身影在朦朧中忽隱忽現,趙雲順勢望去,鷹眸也落向那裏,唇角似乎僵硬地抿了抿動。
「那是少主硬要的。」一氣呵成,靶心再添一只羽箭。
「對吧對吧。」馬超長指指向趙雲,一臉「看吧,還敢狡辯?這不就是寵他寵上了天」的嘴臉。「少主要的,你不就替他找來?」
「不,是少主死抱著她不放,我不連她一塊帶回來,少主就不走。」而且當時的情況,身在敵營外半裏,阿鬥耍賴的嘹亮哭聲幾乎要引來敵軍注意,他見大事不妙,只能柔一圈布巾朝阿鬥號啕大哭的嘴裏硬塞,再當機立斷,將阿鬥連同他手上死攀的家夥一並扯上馬背,一挾馬腹,急馳而回。
待回到營寨,他才瞧清阿鬥吵鬧不休也硬要帶回來的東西,是個女人。
「少主八成當她是顆皮鞠(足球),那家夥也真像,圓滾滾的,要是大夥一塊蹴鞠(踢足球),我一定會將她當皮鞠來踢,因為根本分不出來哪顆是鞠哪顆是她。」馬超說起話來也是快狠,半點情面也不留。
蹴鞠,在營中算是集訓練與休閑的一種,不僅能讓士兵時時保持精神狀態處於最佳,還能加強鬥志,再者更用以打發待軍枯悶。
「你不是說身子像火焚,想攬個姑娘在懷裏耳鬢廝磨一番,正好,眼前那位就是姑娘,孟起,你就毋需大清早在躁練場上灑汗水,去做些消火的事吧。」趙雲弧線優美的下顎朝前方一努,唇畔有笑,但又不像笑,這個表情馬超太認識了,他和張飛私底下都說那僅是趙雲無意識地「彎」起嘴角,無關心情優劣。
「……我對一顆皮鞠不會有任何遐想。」說實話,他情願去找個俏生生的小士兵來撫慰,也不想染指眼前的家夥。賞心悅目是他選擇另一半的唯一條件,無論是娶回家當娘子還是偶爾外頭偷腥,他從不為難自己的胃口。
「我以為你的能讓你無視她是顆皮鞠。」拉滿弓,再放。
「這表示厲害的人是她好不?戰勝男人的。喂,子龍,她跑,嗯……滾過來了。」這個辭匯更適合百倍。
原先離趙雲及馬超還有數尺的圓滾身軀在發現躁練場上的兩人時,雙眼晶燦得像兩顆夜空閃耀的星辰,綻放的光彩連馬超這種戰場伶俐、日常駑鈍的漢子都無法忽視。
「兩、兩位將軍早上好!」精神抖擻地大聲問好。
「早。」趙雲雖然惜字如金,但從不失禮。
馬超不愧被美贊為「錦馬超」,簡單一記彎眼淡笑,雖然身無獅盔獸帶、銀甲白袍,同樣英氣逼人。
「皮鞠,早。」只是「錦馬超」是指他沒開口之前,一出口,破功。
「我才不是皮鞠,我叫小明。」嘟嘴。
「小明是『名』,皮鞠不是你的『字』嗎?」馬超自以為說了趣話。
「我的『字』才不叫皮鞠!」臉頰鼓得好圓好圓。
「生氣-?鬧你的啦。」馬超兩指擰住圓潤潤的臉,喔,觸感不錯,很軟很軟,像一整匹蜀錦纏成的錦鞠,他的左手不由得也加入,擰住另一邊同樣有趣好玩的皮膚。
「痛痛痛痛痛——」飆淚。
「孟起。」趙雲只喚了馬超的字,馬超立刻從他眼中讀到後頭他沒說出口的話——她是個姑娘家,下手太重了。
「好、好,姑娘家,經不起我這種粗魯武將捏擰。」他松開指,改輕拍兩下,啪啪作響,還是拍疼了圓鼓的頰。
「大壞蛋!」幾聲嘀咕在馬超挺直身軀,拉開距離時含糊飄出,趙雲與馬超耳力皆好,都聽得一字不漏。馬超咧嘴無聲地笑,不以為意,趙雲則是似笑非笑,也不做聲,反正不是罵他。
「趙將軍這麼早在射箭噢?天都還沒亮透哩,看得到靶心嗎?」眯起眼,只覺得遠遠有塊圓板,但是上頭畫了些什麼根本瞧不見。
「我更早,我已經耍完好幾回槍法。」馬超插話,像在炫耀,也想換來幾句「好厲害」雲雲之類的褒美,可是沒任何人賞臉關注——趙雲徑自射他的箭,皮鞠仍將尊敬的眼光落在趙雲身上。
弓弦送出羽箭、羽箭貫入靶板,都是響亮的聲音,只消去聽,就知道那一箭多麼強勁帶力。
「哇——聲音好響噢!好厲害!」鼓掌聲不絕於耳,頗有諂媚之嫌。
「-,不就是一箭,-拍手拍得好似他解決一整列的敵軍,小題大作,要是讓你看到馬大爺我的槍法,豈不俯地喊萬歲——」馬超看到皮鞠般的家夥雙頰泛著紅櫻色澤,雙眼好似滿天星辰全落進了眸裏,一閃一閃,亮晶晶,忍不住就想調侃她。
可惜他無論說了什麼,都被當成馬耳東風。
「趙將軍,聽阿鬥說,你的槍法超贊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