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她勾起床畔紫披風罩上,步出廳堂,軟榻上臥著一名宮女,已經睡熟,紛紛溜出宮殿。喝!一出殿外她便‧‧住了。
哇~~她呆在月色底,滿園松柏花草,假山流水。極盡富貴之能,雕梁畫棟都是她不曾見識過的。好大的花苑,白海棠一朵一朵盛放,與月色相呼應。
夜闌人靜,她好奇著皇宮的景致,避開巡夜的侍衛,穿越無數回廊,漫步小徑上,一邊低頭打量足下砌著的石板畫,不時又被沿路宮牆上鑲嵌的彩畫分了心。
多美、多美的彩畫,她看得目不暇給,忘記自己走的多遠,也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驀然回神,轉身望住婉蜒的徑道,唉、糟!她迷路了。
仰頭望住明月,她想著該往東還是西‧唉呀,那麼大地方就這不好。這會兒她腿酸腳軟,只想找地方歇腿。她左顧右盼,花苑深處有一亭子,不如等天亮了再找宮女帶路。
紛紛攏緊披風往亭子去。踏上石階,一步兩步,摸著扶手拾級而上,忽地怔住,有人?!
那人坐在亭子一隅,慵懶地靠著圍欄。乍見羽紛紛,那一雙黝黑的眼睛浮現笑意。此際,他沒有束發,黑發披肩狂散,沒有華麗裝束,淺灰衣袍,若隱若現的強壯體魄,令他散發一股慵懶如獸的魅力。一對深邃閃著黝光的眼眸正打量著紛紛,那視線溫和,但她能感覺到在那溫和的視線底下,仿佛凝聚著某種磅礴的力量。
是的,這就是太子給她的感覺。很溫和,卻很陌生,表面看似無害,然她閱人無數,她知道越是話少,越是不鬧情緒的人,往往越是深藏不露。
「你怎麼在這兒?」紛紛詫問。
他笑了,聲音蘊著笑意。「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會在這?」這裏是他的宮院。
「我睡不著。」紛紛立在石階上。
「我也睡不著。」他說,拍拍身旁座位。「上來吧!」夜幕下,肩上攏著紫披肩散著發的羽紛紛,一雙大眼盈盈地瞅著他瞧。乍見她,太子感到歡喜。他一向淺眠,不溜出宮時,便會在這兒一個人對月飲酒至天明。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忽然出現在眼前,他歡迎這個意外。
紛紛輕快步上來,爽快地就在他身旁坐下。寒風輕掠,送來花香。
「夜裏有禁軍巡邏,不要亂闖,他們還不認識你。」他提醒她。
「好啊!」紛紛低頭,邊試著弄掉鞋底沾上的泥,邊問:「你都沒睡啊?」
「是。」
「鬧了一晚你不累?」又低頭拔黏上裙擺的針草。
一雙男性的手伸來幫她,那雙手拽起裙擺一角,幫她剔去沾黏的針葉,低沉溫暖的嗓音像夢。「你肯定滿苑亂闖,這是虛衡苑栽植的小針草……」一雙陽剛的手卻好溫柔地幫她挑去針草。
紛紛看得恍惚,抬頭望他,看著他專注幫她的模樣。紛紛望著他眼睫,打量他高挺的鼻粱,聞著他身上男人的氣息,欣賞他濃黑性格的發鬢……她看得入迷失了神,不知怎地感覺口幹舌燥,臉頰發燙。
感覺到她的視線,太子緩緩地轉過臉來,紛紛立刻慌地移開視線,她縮起肩膀深吸口氣,心跳得好快,咚咚咚地撞著胸口。
「我迷路了。」紛紛望住天上明月,奇怪著自己失常的心緒。
「那自然,皇宮幅地遼闊,沒人帶肯定迷路。」他說。
紛紛轉過臉來望住他,眼色發亮。「你帶我見見皇上辦公的地方好不好?」她笑嘻嘻地要求。「我想見識見識。」
「不成。」他拒絕。見她一臉失望,他微笑解釋:「那是禁地,等等驚動了侍衛。」
她不放棄。「偷溜進去啊,不會被發現。」就算被發現,他是太子ㄟ,怕啥‧
他失笑。「你當宮裏的侍衛都是飯桶嗎?」他們都會武功。
「我好想親眼見見傳說中的盤龍金椅呢,據說匠工細膩。聽說那椅子好大好大,金光閃閃,氣派極了,上邊還雕了好幾只活靈活現的龍!」
「哦?」他眯起眼睛打量她。「唔、我看你是想坐坐那龍椅吧?」
她懊惱地拍一下石椅。「噯,可被你說中了,是想坐坐!」誰不想啊‧坐坐過幹癮啊!
他斂容。「你這句話是要殺頭的!」在宮中說話不可這樣隨便。
「可你不會斬我的頭。」她不笨。要換作是別人問,她才不說。
他黯了眸色。「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