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黎霜再出營的時候,是秦瀾帶回來馬賊全剿的消息。
黎霜點頭,轉念卻又想到了那個在石寨中遇到的神秘男子,對於他知道自己行蹤的事,黎霜還是放不下心來。她將昨天的細節在咂摸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左胸膛那個蔓延到眼角的紅色條紋。
和那個紋身類似的圖案,黎霜似乎在哪兒見過。
她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倏地眼睛一亮:「那個小兵晉安呢?」她問羅騰,「現在在哪兒?」
羅騰被她這樣一問,倒顯得有點茫然:「那小子現在約莫和其他小兵崽子一起訓練著呢,將軍突然問他做什麼?」
黎霜想了想:「領我去看看。」
羅騰帶著黎霜來到了訓練新兵的地方,小小的晉安果然跟著幾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在進行體能訓練,正圍著訓練場跑圈,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了,前面幾個孩子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但是晉安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後面跟著,幾個小孩都光著膀子,只有晉安還穿著一層單衣,他也沒流多少汗,衣服都還幹幹淨淨的。
不是內息渾厚的人,做不到如此。
「那個……晉安!」羅騰高聲喚了一句,然後沖他招招手,「過來,將軍要見你。」
其實哪用得著羅騰來說,在他喚他之前,晉安的目光就已經落在了黎霜身上,眸光亮亮的盯著她,待得羅騰一喊,晉安立馬就跑了過來,往黎霜面前一站,目光就再也不往旁邊看了。
看著他的眼神,黎霜覺得無奈又好笑,蹲下身,直視著晉安,問他:「我是不是和你娘親長得很像啊?」
晉安一愣,搖頭。
「那你怎麼每次都這般盯著我?」
晉安想了一會兒,答了一句:「因為你是特別的。」
這好像是晉安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了,黎霜心裏只將這話理解成,是她把他從荒原裏救回來,所以這孩子大概就懷著感恩的心,認定她了吧。
黎霜揉了揉晉安的腦袋。
被她撫摸頭,好似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晉安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很喜歡她的觸碰。
可黎霜只揉了他一會兒就收回了手,他瞅了眼黎霜的手,嘴角抿了一下,像是按捺住了觸碰她的沖動。黎霜問他,「你胸膛上是不是有個紅色印記?那天帶你回來的時候,我看見的。」
晉安也不避諱,點了頭:「你要看?」
「嗯。」然後黎霜頓了頓,「不能看?」
「我身上的,你都可以看。」
黎霜聞言,喉頭一哽,一時語塞,倒是旁邊的羅騰喊了出來:「臭小子咋又耍流氓叻!誰讓你這麼跟將軍說話的!」
「得了得了。」黎霜連忙擺手。本來是覺得看一看小孩的胸膛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這麼一說,倒讓黎霜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把晉安帶到一個軍營之中去,然後讓他自己褪了上衣。
黎霜將□□著半身的晉安拉著轉了一圈,只見他左邊胸膛上有一個火焰的痕跡,而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和其他孩子一樣的稚嫩,簡直比在京中養大的黎霆還要細皮嫩肉。
他身上一點傷也沒有,黎霜不由想到了那日將他撿回之時,晉安一身襤褸,衣裳盡數被鮮血浸濕,而現在看來,當時他身上的血,應該都是別人的,要不然流那麼多血的傷口,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愈合,直至一點痕跡也沒有。
將晉安轉了一圈,黎霜的目光最終是停在了他心口的紋身上,她伸出指尖摸了摸,觸到那紅色印記的時候,她只覺晉安渾身一顫。
黎霜收了手:「痛?」
晉安搖了搖頭。他不痛,他只是覺得,黎霜的指尖上有力量,只是輕輕一觸,就足以讓他開心得甚至有戰栗感。他看見黎霜又抬起了手,指尖在他心口的印記上遊走。
晉安垂下目光,眸色輕柔,他喜歡黎霜的觸碰。
她的指尖上像是有一道陽光,能驅逐他心頭的所有陰霾與那些讓他幾乎能感到疼痛的寒冷。
而黎霜卻並看不見晉安的內心,她只在他胸口印記上摩挲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其他觸感,她問他:「這個印記是怎麼來的?你還記得嗎?」
她的指尖離開,晉安心頭有掩蓋不住的失落,可還是沒忘了回答黎霜的問題:「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