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嫁給鐘離衍的時候,她坐在北蒙國隨嫁而來的駿馬上,還在心裏嘲笑過偌大的開雲國,都城卻這般小。
現在用雙腿走,才發現這個城有多大,就好像永遠都走不到邊似的。
好不容易在城池最邊緣找到個不知被廢棄多久的破廟,才勉強算是找到個容身之處。
可破廟四處灌風,其實也沒有比在外面好多少。
此時此刻,多蘭居然開始想念起那不見天日的天牢了。
至少在裏面,還有片瓦遮頂。
雪越下越大,多蘭縮著身子躲在草垛裏,看著廟頂那個偌大的破洞,整個身子都已經被凍得失去知覺。
就連眼淚,剛剛劃出眼眶,就被凝結成冰。
第3章
第3章
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多蘭忽然想起了自己嫁給鐘離衍的那一天,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雪。
入府的第一天,她就拉著奴婢仆從打雪仗,他們不從,她就威逼,結果把將軍府上下攪了個天翻地覆。
她至今還記得,當鐘離衍下朝回府看到府裏一片人仰馬翻的情形時,那一臉鐵青的樣子。
明明氣得想一掌把她打死,卻還是不得不強忍了下來。
他可能不知道,她之所以會這麼不安分,不過就是想要看到他的這副表情罷了。
因為只有在那時候,她才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鐘離衍,而不是一個掛著「丈夫」頭銜的木偶。
明明眼角還泛著淚光,可多蘭的嘴角,卻是微微揚起。
……
鐘離衍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做了什麼樣的夢,居然能讓她一邊哭一邊笑。
一旁,莫無名給多蘭號完脈,不輕不重地來了一句:「寒氣入體。」
聞言,鐘離衍斜睨了他一眼:「所以?」
「給她洗個澡換身衣服,再蓋幾床棉被,醒了就給她喝藥。」莫無名沒什麼好氣,「鐘離,你不是討厭這個女人麼,為什麼要把她帶過來?讓她凍死在外面不是更幹淨!」
鐘離衍抿著唇不說話,過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來:「晦氣。」
字音將將落地,床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轉頭,才發現多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
她掙紮著坐起身來,然後下床。
可還沒有走兩步,右手卻被人狠狠捏住:「想死可以,死到城外去。」
男人冰冷無情的聲音傳入耳中,多蘭只覺得心中麻木。
她低頭看著他捏著自己的大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他第一次主動拉她的手,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那就請將軍派人送我出城去吧,憑我一己之力,恐怕還沒走出去,就一命嗚呼了。」
曾經那樣明媚動人的嗓子,現在卻粗嘎得像是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