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她流了那麼多血,根本必死無疑。
好一會兒她才戰戰兢兢的抬起頭,確定站在身前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方才松了口氣,「你、你是何人?」
「奴婢無情,見過鸝貴妃。」見她嚇得臉色慘白,淩霜心底滑過一絲譏誚,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的示意身邊的嬤嬤將小太子抱走,「今天將由奴婢交授貴妃封後的禮儀,還望貴妃悉心學習。」
早盼著登上後位,這些禮儀季媛鸝已經在自己宮中練習過無數次。不過看在太後懿旨的份上,她只能勉強應下。
既然是勉強,那麼必然不會用心。她在木樁上懶洋洋的走了兩個來回,雖無大錯但步態虛浮神情散漫。
誰都看得出她志不在此,而賀淩霜要的就是這副德性。她朝身旁的宮女吩咐了兩句,很快宮女便將幾個裝滿水的碗送過來。
「貴妃娘娘走得辛苦,下來站會兒吧!」
聽到她的聲音,季媛鸝趕緊從木樁上跳下來,「這麼大熱的天,你是要累死本宮嗎?」
看到那幾碗水,她更是一臉的鄙夷,「你要請本宮喝水也麻煩你換個精致的茶盞,用大碗?傳出去不怕被人笑話嗎?」
淩霜訕訕的一笑,「娘娘誤會了,這不是給你喝的,是給你頂的。奴婢剛才看娘娘步態虛浮,儀態空有其型而不得其質,故准備了水碗請娘娘從練習根基開始。」
「什麼?」季媛鸝赫然睜大眼睛,將無情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個小小宮女,敢這麼要求本宮?」
冷霜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奴婢自然是不敢,但奴婢奉的是太後懿旨,娘娘這是要抗旨嗎?」
當年鳳千辰從下旨到迎娶她進宮僅僅給了她一個月的學習時間,她連複明後如何糾正那從不規矩的步態都沒搞清楚,便要學習那一套繁瑣的禮儀,期間所受的辛苦是常人的數十倍。
最慘的是她還沒來及得好好跟鳳千辰琴瑟和鳴便被季媛鸝弄得要剖腹橫死,她心中怎能不恨?
看她高昂著頭,眼中透出淩厲之色,季媛鸝的心沒來由的一慌,「本宮自然不會違抗太後懿旨,但本宮現在累了,需要休息。」
早知道她要找借口,淩霜頷了頷首,立刻便有小宮女搬來香案,「請問貴妃娘娘想休息多久?」
「起碼、起碼一炷香。」
季媛鸝踟躕半晌,可剛說完還是後悔了。因為淩霜漫不經心的在一堆大小香中挑了一只最短、最小的點上。
「請貴妃娘娘抓緊時間,好-好-休-息!」
她故意拉長了尾音,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明知道她是在挑釁,季媛鸝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好你個死丫頭,咱們走著瞧,本宮倒要看看太後能不能護你一輩子。」
看著季媛鸝氣呼呼的回身扇了給她打扇的宮女一巴掌,站在樹後的鳳千辰淺淺的蹙了蹙眉。他原本是來看無情如何哭著去向太後告狀,卻不想先失去方寸的是自己寵愛多時、溫柔敦厚的鸝貴妃。
問情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卸下一身疲憊。
淩霜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走出浴房,卻被院子裏那個被月光拉長的身影嚇了一跳,「皇、皇上?」
她揉了揉眼睛,確定的確是鳳千辰,方才手足無措的跪下,「未知皇上駕到,奴婢、奴婢……」
難道要說有失遠迎嗎?她又不是他的妃子,為什麼要迎他?何況這裏是侍婢的浴房,連太監都不能進,他一個男人來幹什麼?
就在淩霜腦補完一場大戲仍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鳳千辰已經伸手將她托起來,「是朕冒昧,朕只是想來看看你。」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微風拂面,卻在淩霜心裏掀起滔天巨浪。
「朕覺得你很像一個人,朕想跟你說說話。」
「奴婢只是山中長大的一個村姑,能像什麼人?」她微微側身,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手。
那個名字在鳳千辰的心中百轉千回,但他終究沒有說出來,「一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