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高的人就是不一樣,不像他當人當鬼都窩囊,活著時被妻子小孩嫌棄,死後無安身之處得勞煩善心人士出錢出力,修了座小墳不致風吹雨淋受日曬。
可是也因此欠下了一筆人情債,人都死了十年猶還不清,做鬼操勞地為人跑腿不得安寧。
他大概是陰間最忙碌的閑鬼,有空時摸兩把牌之外還得四處串門子,學女人家東家長西家短的探聽消息,以防不時之需。
一些鬼友老嘲笑他賤骨頭,死都死了還自找麻煩,鬼差都比他輕松。
「她還沒死,別詛咒我的案主。」他還期望能有個付他酬勞的「活人」。
大部分的迷失靈以鬼的形態活著,但是他們卻還未死透,只是忘了自己是誰,不知何去何從罷了。
「是是是,你的案主就等於是我的金主,刑老鬼我怎會和錢過不去呢!」他還等著拿錢翻本呢!
「知道就好還不趕快去查,少耍嘴皮子。」眼前的淩亂墳頭快讓他抓狂了。
「現在?!」為之一怔,刑老鬼慘綠的表情出現一絲錯愕。
他在急什麼‧
「難道你要我多走幾趟好整整礙眼的死人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月色明朗如玉,皎潔得讓他看不清周遭的雜亂都不成,明明有規劃完善的示範公墓不去埋,偏要成千上百的擠在小上堆當中,誰家的祖先都快分不清了依舊亂葬一通。
一把火燒了不就幹淨多了,小小的壇子供奉廟中多清心,省得後人一鏟土一鏟土挖得滿目瘡痍,就為了撿幾根死人骨頭。
「別生氣、別生氣,老鬼我馬上去為你探聽,千萬別拆了我家的大門。」嗚!當鬼還要受人欺負,天理何在。
他不要活了……嗯嗯,他是死了。刑老鬼的一張鬼臉全發綠了,怪是嚇人地成了哭臉。
綠易水冷眸一睇的丟下肩上一只布袋。「一個小時沒回來,這些金銀財寶就布施給你的遠親近鄰。」
「錢……」兩眼倏地發亮,他摩挲掌心地想伸手一摸。
啊!
淒厲如夜梟叫聲的鬼嘯匆地響起,遠處的幾抹人形白影慌亂的退開,雙手掩耳躍上樹梢不敢靠太近。
「嗯哼!還沒辦事就想拿錢,你有幾魂幾魄可以拿來玩?」微泛紅光的五指撚著一截白骨,骨上白煙直冒。
少了手臂的刑老鬼含淚求饒。「你大人有大量別和老鬼計較,我一定幫你把事情辦好。」
「一個小時,別讓我等。」輕輕一彈,白骨化為輕霧又回到刑老鬼身上。
鬼是沒有知覺的,但是他們最伯禦鬼者的到來,小指頭一動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刹那間蒸發不留痕跡,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
刑老鬼對長期資助他賭金的綠易水是敬畏有加,偶爾開開玩笑還可以,但他可不敢隨便造次,鬼命雖賤仍得珍惜,他不想再死一次。
手斷了還能接回,反正鬼是無所不能,斷肢殘臂是常有的事不需要大驚小怪,攏一攏、湊一湊不就得了。
可是魂沒了就不用多說了,再厲害的鬼也會消失在天地之中,隨時間洪流淹沒。
身為鬼奴是不能有鬼格,他最實在了,斷手一接立刻化成白煙一道,鑽向地府,找一名不是鬼的女鬼,名為曲淼淼。
黑夜中有無數磷火流竄,忽上忽下、忽隱忽現的如點點螢火,寒風裏更顯陰森。
無風自搖的林投樹上鬼影幢幢,映在地上可見人形數道,有男有女地形成詭異畫面,但是他們的身影是靜止的,靜觀其變不敢擅動。
在世人眼中他們是無形的,沒有生命,沒有軀殼,沒有活在陽光底下的權利,只是必須清除的那種驚嚇人的魔物,以免加害於人。
殊不知鬼與人一樣有善有惡,不能以偏概全,他們也有良善一面,孤寂太久才想尋人開心,調皮的捉弄活人告知他們的存在。
換個站姿的綠易水順手丟棄剩下一半的香煙,冷眼旁觀一擁而上的孤魂野鬼為了搶吸口煙而大打出手,不加以制止的半眯起眼不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