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非僅見那張出塵的容貌四下張望,無一刻安分的溜來轉去,讓人想出聲制止她不合閨閣千金的舉止,安靜地喝完她眼前的藥茶。
「你在取笑我大言不慚嗎?你認為我高估了自己的容貌?」對於不熟的陌生人,生性活潑的邵銘心顯得拘謹。
他悶笑的掩去戲謔。「姑娘的花容月貌全包在裘衣之中,讓人實難回答。」
「為什麼你滿口虛偽呢?我的臉明明還在,哪有包住。」她指指快被落發遮蓋的小臉。
「咳!我想你需要一面銅鏡照出你此刻的模樣。」她的臉還沒他手掌大。
真的很小,小小的臉兒,小小的秀氣鼻子,連紅豔似桃的朱唇都小得讓人想一親芳澤,唯一不小的是那雙充滿靈氣的翦水淺眸。
她是真的不懂,而非裝出來地微傾著身子。「你們為什麼都不冷?我凍得手腳都麻了。」
「那是你身子骨差,越是畏寒越是容易生寒,把毛裘收了吧!」他身手欲取走她雪白的裘衣。
誰知落空地只撈到一把風,她反應靈敏的像是雪地裏的雪兔,逃生能力出入意表的快速,叫人為之傻眼。
「我們小姐只是怕冷而已,她健壯得像頭牛,連點小風寒都沒受過。」所以老爺才會信任她,將邵家最珍貴的小姐交由她服侍。
得意忘形的丫鬟誇耀自己照顧人的本事,渾然忘卻主仆的分野。
「銀雀,你踩到我的鞋子。」聒噪地該挑百擔水,洗全府上下的冬衣。
「啊!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你一下跳得太遠,叫奴婢來不及縮腳。」銀雀驚慌的跳開,一臉驚懼怕受責罰。
完了,完了,她怎麼那麼不小心,一不留神踩上小姐的繡鞋,不知有沒有傷到皮肉。
「你真吵。」好在她閃得快,不然非凍死不可。
一聽見小姐如絲似緞的怪責聲,立刻噤言的銀雀趕忙伺候茶水、糕點,將角落的炭盆移近再加些新炭,一氣呵成不拖泥帶水,氣煞了等著賺賞銀的夥計。
若非顧及她們身側出手大方的貴客,主仆倆近乎挑釁的舉止早被人一把轟了出去,哪有閑情逸致吹著熱茶慢啜,一小口一小口的嚼著甜糕。
只可惜少了張舒服的軟椅,斜倚焚香、嬌慵無力,貴妃一般的受盡寵愛,只待君憐。
「看不出來你這顆球倒滾得挺快的,原來球底下還長腳呀!」抓空的靖羿揶揄著,難以接受居然有姑娘家會避開他。
當是贊美的邵銘心笑逐顏開的踩了兩下腳。「以茗說你最擅長解謎,你真的能幫我嗎?」
「以茗?」她是誰……「你是指朗飛的小青梅?」
「對呀!她是竹馬大哥的小青梅,嘻嘻!他們很配對不對?」她挑了個近窗的位子,遠離他一臂之遙。
兩小無嫌猜,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早先是四人並一桌,稍做招呼後,怕回答不完問題的朗飛借口趕燈籠先行離去,見心上人失去人性的顧以茗也棄友尾隨,准備回府好赴傍晚之約,落得兩人相對無語。
不過沉寂是一時的,半盞茶的時間不到,同樣捺不住性子的兩人很自然的聊開了,無任何芥蒂。
雖然有些於禮不合,但是急於解開身世之謎的邵銘心從不理會世俗眼光,有點小任性的率性而為。
滿人人關以來逐漸漢化,而漢人也習以為常滿人的大漠性格,滿漢融合的習性漸成中庸,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千金不再死守禮教,大膽的走出家門增長見聞,與男子平起平坐話風月。
而因老來得女備受寵愛的邵銘心是府裏的一顆明珠,人人捧著、護著,生怕有一絲損傷,哪會限制她愛外跑的天性,只要不傷了自己,邵家二老從不曾說句重放任她為所欲為的玩得開心。
「竹馬大哥,這句稱謂頗為貼切,青梅與竹馬,天成一雙,地合一對。」的確相配。
可是要等那頭牛頓悟可能得受不少折磨,近在咫尺往往不如遠在天邊,看得見天上的星辰,不見得看得見身邊的佳人。
「不不不,還是不要湊在一起比較好,竹馬大哥是個燈籠癡,以茗要是嫁給他肯定是還淚千行,天天揪著心數黃花落葉,坐愁發成霜。」一想到好友的癡心,她就為她抱不平。
什麼人約黃昏後嘛!年年失望淚洗明月,看得她滿腹牢騷不吐不快,不忍心她繼續癡傻而得不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