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笑道:「別這麼小氣嘛,我們這樣子相識也算有緣了對不對?一起吃頓飯不會死人的,這頓就讓小弟做東吧。」
囫圇哀嚎:「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厚臉皮的人?」他的聲音卻被眾人的躁動所淹沒。
葉琪楓轉頭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見客棧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
左邊的是個高大男子,穿一件寶藍長袍,雙眉飛揚間頗具冷傲之態,氣勢十足。這倒也罷了,右邊那個卻是不折不扣的絕色美女,素白的衣衫,漆黑長發,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裝飾,眼睛涼涼如玉,直教人看得心都揪了起來。
這二人雖然外形出色,但給葉琪楓的震撼反不及迦二爺,因此他只看了一眼便轉回頭來,倒是坐在對面的青衫少年惡習不敢,色眯眯的盯著那白衣美女,口中喃喃贊道:「這樣冷冰冰的美人,卻原來也可以這般惑人……不過也是,這樣的拒人千裏,反而令人更想親近……」
葉琪楓想了一想,自懷中取出塊方帕,遞到少年面前。
「幹嗎?」
「你的口水流下來了,擦擦吧。」
青衫少年先是怔,後又轉而為笑,他一笑,葉琪楓就心慌。那笑容太過詭秘,滋生著不祥的氣息。
「食色性也,沒辦法,我一見美女就沒有抵抗能力。」大大方方的接過帕子在嘴邊輕拭幾下,如此一來,反而輪到葉琪楓沒轍。
他自小在舞柳城長大,雖然被保護的很好,但形形色色的人也算見過不少,可這少年卻實在令他大開眼界,竟然能把那麼卑鄙的事情做得那麼理所當然,即無賴又可愛。真是……
青衫少年擦完嘴後將帕子收入懷中,這麼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讓葉琪楓的心又跳了幾下。
「真是巧了,隨歌世子竟然也趕在今天到了這平安鎮,不過他怎的把季玲瓏也帶了來?難道真如外界傳聞,他到哪都帶著這個侍婢,離不開她麼?」
葉琪楓一驚:「你說什麼?」
青衫少年眯眼而笑:「怎麼葉公子考試前都不做准備的嗎?這次錢家名義上是為錢老夫人祝壽,其實就是為三小姐選女婿。與你一起入圍的還有其他四位公子,你就不事先調查一下他們的底細,好做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
見葉琪楓呆住了,少年又是詭異的笑笑:「不過沒關系,我很大方的,願意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你。這個男的就是你的競爭對手之一,北靜王世子隨歌。今年二十七歲,熟讀兵法,驍勇無雙。此人生性狂放冷傲,很難親近。那女子是他的貼身侍婢,此女極為聰慧,博文強記,玲瓏之名,便是他親自為她取的。只是不知竟是如此美麗,當可稱得上是才貌雙全了。有這麼個美人在身邊朝暮相處,日久生情……嘖嘖嘖,我好象已經看到了他們之間的曖昧關系……」
這下不只葉琪楓愣住,囫圇也愣住了。
「你是誰?」主仆兩人同時問道。
青衫少年不知從哪摸出把扇子,唰的一下展開,扇上一枝海棠斜斜而開,旁邊落款——「卞胥」。
卞胥!
他就是卞胥?
五位入圍者中唯一一個名不見經傳默默無聞的候選人。
「很驚訝?哈!」卞胥很是洋洋得意的搖著扇子,「這也沒錯,誰叫本公子英俊倜儻,貌比潘安,才高八鬥,見聞廣博,玩世不恭……」
主仆倆極有默契的對視一眼,雙雙起身,喚來夥計領他們去客房,能離這人多遠便走多遠。惹不起,躲的起。
卞胥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臉上的得意之色慢慢隱去。他合上扇子,輕叩桌面,沉吟道:「風七少已在京都,柳舒眉未見人影,隨歌攜美同行,葉琪楓純善可欺……有趣,有趣,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如果不弄個清楚明白,我怎麼對得起自己?」一念至此,眸中笑意忽現,他長身而起,穿過大堂走向後院。
這家平安客棧是平安鎮裏唯一一家客棧,原本還有幾家和它並存的客棧都經營不過它而紛紛倒閉,走出後門遍可見桃花爛漫,這四月時光,春景無邊。數間精美幹淨的客舍就在桃林掩映中俏然而立,布局優雅,價錢公道,也莫怪能夠獨領風騷。
卞胥眼珠一轉,朝西北角的屋子走了過去,離屋一丈開外,卻又停步。四下觀望見左右無人,便縱身躍起,如只鳥兒般輕滑過去,腳尖一勾,攀住簷頭,整個人倒掛著朝窗縫隙裏張望。
屋中寂寂,穿寶藍袍的隨歌背對他坐在桌邊,手中奮筆疾書,不知在寫些什麼東西。而那白衣美女季玲瓏則坐在一張小椅上,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手指,目光仿佛癡了。
卞胥皺了皺眉,心中暗罵:這兩個是木頭人,怎的半句話都不說?你們不說話,我還有什麼好戲可瞧?
等得快不耐煩時,隨歌終於擱下筆站了起來,他一站起,季玲瓏也跟著站起。
「這封信……」說了三個字,欲言又止。那麼冷傲的一個人,臉上露出疑慮之色時,便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季玲瓏瞧了一眼信箋上的字,揚起唇角淡淡一笑:「世子要我送信去七迷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