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藍的臉頓時紅了,她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又後退了幾步。
看著她滿臉戒備的神情,男子又笑了笑說:「看來這樣的方式真的是太魯莽了,是我的過錯。那麼我要向您告別了,祝您快樂,再見,美藍小姐。」他又鞠了一躬,翻身下了陽合。到一半時,又探回頭來說:「對了,美藍小姐,如果您願意把我的這次出現當做是月色下的一個小秘密,不對任何人提起的話,我會非常感激。晚安。」說完,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閃了幾下,就不見了。
美藍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兒,幾乎不敢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他是誰?為什麼會來這?還以這麼奇怪的方式出現!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過了許久她才從迷惑中回過神來,轉身想回房去,誰知走了沒幾步,一陣說話聲很模糊地傳到了耳中。她停了下來,傾耳聆聽了一會,向聲音來源處走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陽台與隔壁房間的陽台竟是相通的,而那聲音便是來自隔壁的房間。
「他竟然敢這樣!」暴怒的聲音響起,接著有人拍桌子。
美藍的腳步頓時停止,站住了不再靠近——她聽出那是歐西公爵的聲音。
一個年輕點的聲音低聲地說道:「對不起公爵,我們沒有辦法勸服青曇少爺,他拒絕承認您這門婚事,也拒絕接受這位新媽媽…」
她的心猛跳了一下——青曇少爺?腦海中關於青曇少爺的種種資訊與傳聞馬上浮現。
他是王室的寵兒,上流社會的驕子。
聰慧的頭腦,出眾的儀表,加上靈活的手腕,使他在政界如魚得水,年紀輕輕已是全國最出名的風流人物。
但是,另一方面,他冷靜得近乎可怕,聰明得近乎妖異,威嚴得近乎專制,陰沉得近乎邪惡。總之,他是一個頗具猜疑的人物,迷人,卻又危險。最最重要的是——他是歐西公爵的兒子!他的態度將關系到這門婚姻是否幸福,而從這幾句對話中就可以得知,他果然持反對意見。
美藍咬住了唇,心跳得很快,接下去的幾句話就沒注意聽,等她再靜下心來時,卻聽歐西公爵說道:「算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們都下去吧。對了,晚餐准備好了嗎?請蘇珊夫人來一下。
美藍悄悄地退回自己的房間,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來。雖然早就預測過會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和阻撓,但是真的得知時,仍是覺得心慌意亂。如果能夠做到對一切都淡然該有多好;如果本就沒有什麼期待,也許就不會覺得失落與無奈。可是,偏偏怎麼也做不到那麼恬淡無波。
她抿緊了唇,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充滿了迷茫與不安。就在這時蘇珊夫人出現在門口,笑容可掬地請她下樓用餐。
走到餐廳時,歐西公爵已經衣冠整齊地坐在餐桌旁等候了。他的臉色又恢複了初見時的溫和,完全看不出剛發過火的痕跡,一見到她就微笑著站起來拉開椅子讓她人座。
「謝謝。」美藍笑了笑,神情雖不顯局促,但多少有些不安,想起剛才所聽見的消息,不禁多向公爵看了幾眼。
公爵揚了揚眉,「怎麼?有話要對我說嗎?」
「哦不,沒有。」美藍拿起刀叉開始用餐,但由於緊張的緣故,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公爵柔聲說道:「休息得還好嗎?習不習慣?如果對你的房間有什麼不滿意的,告訴蘇珊夫人,她負責你的生活起居,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她。」
「房間很漂亮,我非常喜歡,暫時沒什麼需要的,謝謝。」
「我真心希望你會喜歡這裏,畢竟不久後你就要成為這裏的女主人。」
她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持叉的手停住了,公爵凝視著她,目光是別有深意的。他繼續說道:「所以你不需要覺得緊張不安,放松些。剛到一個新環境的確需要時間去適應,但我更希望在這裏,是讓環境來適應你,而不是你去適應它。」
美藍抬起眼眸與公爵對視著,公爵淺藍色的眼睛裏有溫暖,更有體貼。
「曼悠是個美麗的地方,但是由於年代悠久的緣故,很多東西都顯得陳舊,鮮少有外界的新事物,而且十多年來城堡裏的仆人們都幾乎沒更換變動過,所以在年齡上也都偏向大齡化。我想你可能會覺得寂寞,畢竟沒有同齡的對象可以陪伴。所以,歡迎你邀請你的朋友來這玩,或是出門去其他地方玩。這裏是你的家,但你的世界不會只局限在這麼一個小空間內。」
美藍咬了咬唇,嫣然一笑,「謝謝您,公爵。」
公爵呵呵笑道:「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那麼可不可以在晚餐後來書房陪我這個老人聊聊天?」
「當然願意!」美藍歡快地回答。她看著水晶燈下的歐西公爵,感覺就像是與自己的長輩在談話。他是那麼親切、那麼體貼、那麼細致卻又不讓人覺得拘謹。
晚餐後美藍扶著公爵一同上樓,公爵的手瘦得似乎沒有分量,再仔細看去,他的臉上也有了些許老人斑,這個曾經叱吒政界的風雲人物,畢竟也已到了人生的暮年。
公爵邊走邊說:「我的腿年輕時在戰爭中受了傷,現在年紀一大就開始不靈便了。因為這個緣故,這些年來我很少外出,免得自己麻煩別人也麻煩。」他的腳步停了一停,隨即推開了二樓的一扇橡木門,「我們到了,這就是我的書房。」
這個書房非常大,擺放著與牆壁等高等寬的兩個大書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放滿了書本,另一面牆上則掛著許多幅油畫畫像,下面還有個古色古香的壁爐,壁爐前放了把舒適的搖椅。歐西公爵就在那坐了下來。
美藍打量著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書籍,顯得興趣昂然。公爵問道:『你喜歡看書?」
「是啊,非常喜歡。在教會時,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在圖書室裏待著的。」她伸手取下一本書,是《約翰·克裏斯朵夫》,竟是法文原裝書,印刷和紙張都極其精美,保護得很好,和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