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准備,讓人把藥湯搬來。」鐵鷹淡淡地吩咐,視線沒有離開野火。他皺起眉頭,看著花廳內杯盤狼藉。
冰兒領了命令,有些不安地又看了野火一眼,之後恭敬地退下。她仔細提著裙擺,靈巧地走出花廳,模樣十分可人。
「說!你是不是有偷聽我們談話?」野火逼問道,被他這麼看著,她連食欲都減低了大半。
她抬起頭來,手裏又端起茶杯,湊到唇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眼睛牢牢地盯住他。
她聽過很多關於他的事情,但是潛居在鐵城周圍這麼多年,卻從來不曾接近過他。其實,第一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她還只有五歲,那時她還是個天真的小女孩,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呵護著。
眼前的男人看來十分沉穩,一雙深邃的黑眸隱藏著許多情緒,刀鑿般的深刻五官,讓他看來很有威嚴。高大的身軀穿著墨綠色的衣衫,腰間束著黑色的衣帶,簡單而樸素,看不出任何豪門的模樣。
據說他的武藝驚人,但是卻從不配武器,就連最常見的刀劍都沒有攜帶。野火的眼睛滴滴溜溜地在他身上直繞,好奇著他究竟是擅長哪方面的武藝。
別的不說,光是在竹林外,他運勁控制著布繩的功夫,就已經夠讓人驚訝了。鐵家一向是以武傳家,如今的當家自然也不是簡單人物。
「偷聽人談話,不是我會做的事。」他說道,已經習慣了野火善用任何機會詆毀他的行為。
「是了,我該知道的。把昏迷不醒的人帶回家裏,然後加以軟禁,這才是鐵城主的拿手好戲吧?」她斜睨著他,存心要激怒他。她心裏實在有幾分好奇,看來沉穩得像是千年巨木的男人,發起脾氣來會是什麼模樣的?
「『你』還不能夠離開。」他不理會野火的諷刺。
「就算是傷好了也不行?」她聽出他語氣裏的蹊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開什麼玩笑?!難道他真的膽大妄為到想要軟禁她?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那麼她對他來說就只是個路過的村民,為什麼偏要強留住她?
「到時候再說。」他淡淡地回答,沒有詳加解釋。
那些守候在外的各大世家,不知道從哪裏聽到野火救了皇甫覺的事情,對野火好奇極了。
而皇甫覺逢人便吹噓,說野火的武功高強,是他生平僅見,幾乎想要將野火留在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留在皇甫覺身邊?那個位子就代表著武藝冠絕天下,在一幹高手面前這樣吹捧野火,等於是把那些高手們的尊嚴全給踩在地上了。
鐵鷹不明白皇甫覺這麼做的用意,只是清楚地知道,如果就這樣讓野火出了鐵家,眾多的高手一定會找上「他」。他還未測過「他」,不知「他」的武藝如何。
但是,不論「他」的武功多精湛,都無法抵禦對方的人海戰術。
事情扯到了野火的安危,他的反應似乎就不同於一般了。
「什麼叫『到時候再說』?姓鐵的王八羔子,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野火怒氣沖沖地吼道,無法忍受他沉穩的態度。她才不想要再留在鐵家,這裏的景物,乃至於他的存在,都提醒著她已經失去的一切!
如果沒有那一夜噩夢般的血腥,說不定,她如今已經是他的妻子了……想到這裏,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發燙。她用力咬咬唇,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些。她一定要快點離開,若是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她一定會變得愈來愈奇怪。像現在,她的視線就已經快要離不開他了。
突然,門被推開,幾個仆人扛著大概有三尺高的巨大木桶進了屋子,之後陸陸續續在木桶裏倒入了熱騰騰的藥湯。那些藥湯裏有著濃鬱的香氣,讓整間屋子都充滿了溫暖的蒸汽。
仆人把一切准備好後,便恭敬地退下了。
「你倒是說啊!」野火口裏逼問著,心裏則是對仆人們的舉動感到有點納悶。
接著,她的視線落在那桶藥湯裏,才又想起先前冰兒所說的藥草浴,把各種珍奇藥材拿來讓她浸浴,真不曉得該說鐵家有錢沒地方花,還是真的對她照顧有加?
鐵鷹沒有回答,徑自將雙手移到腰間,神態十分從容。
野火的臉色卻刷地變得蒼白了,她迅速後退好幾步,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猛眨著。
「等等,你……你……你幹麼脫衣服?」她的心裏竄過一陣不祥的預感,他該不會是想……他的回答,印證了她最恐懼的猜測。
鐵鷹解開腰間的系帶,輕松地脫下身上所有的束縛。轉眼間那身黝黑結實的肌肉,就在煙霧蒸騰間若隱若現了。
「『你』也把衣服給脫了我幫『你』沐浴療傷。」他一臉平靜地看著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