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今天忘了帶。」她的解釋徒然加重了情狀的詭異性。
王鑫合上眼﹐默數二十下﹐然後疲倦地眨開一只眼睛。
「繁紅﹐可不可以麻煩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現在﹐還不出去﹐吃飯﹖」
「風師叔快到了。」她溫柔地淺笑著。
他們倆使用的是同一種語言嗎﹖
算了﹐再扯下去他會發瘋。
廊上的電梯正好叮咚地了響著﹐抵達十二樓頂層﹐聰明的人必定會搶在第一時間趕過去﹐速速遠離這個神秘的杜鵑窩。但是﹐當他望清楚電梯載上來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兩只眼睛登時發直了。
「唷荷﹗便當來了。」蒼勁而洪亮的大嗓門從走廊一路刮進來。
王鑫呆呆地凝望著訪客的外貌。一頂道冠﹐一襲豔黃色的道士袍﹐一雙藏青色的功夫鞋﹐一柄桃木劍。
這算什麼﹖雖然目前流行中年人二度就業﹐可是連送便當的小弟都由「師公」兼差﹐這就有點矯枉過正了吧﹖
「繁紅﹐趕快趁熱吃﹐待會兒我還得趕到『慈慧宮』扶乩。」風師叔暫時忽略第三者的存在﹐快手快腳的將餐盒交給挨餓的美人兒。「現在整條馬路塞得跟麻花一樣﹐摩托車又四處鑽來鑽去的﹐差點把我的老鐵馬沖倒。」
王鑫終於了解她剛才那堆胡塗話是什麼意思。原來替她送便當的人叫「風師叔」﹐而他遇上塞車了。
「這個少年家是你的同事嗎﹖」風師叔擺置好熟飯熱菜﹐很熱情地招呼他﹕「少年耶﹐你也一起來吃﹐飯菜的分量充足﹐繁紅吃不完的﹗」
「不用了﹐謝謝。」王鑫強笑道。繁紅身邊的人士和她一樣危險﹐他躲得越遠越好。
「自己人﹐客氣什麼。」風師叔打量他幾眼。「少年耶﹐我看你氣色不好﹐最近運勢可能比較衰哦﹗」
「可不是嗎﹖」他心有戚戚焉。
為了替繁紅打點好敦親睦鄰的工作﹐風師叔決定適時地讓她的同事們嘗點兒甜頭。
「嘿嘿﹐算你時機巧﹐正好我今天帶了一道『妙天符』﹐幹脆送給你當見面禮﹐燒給你喝了吧﹗」褐黃色的符紙從他懷中掏了出來。
也不知道老道士是如何起火的﹐王鑫眼前一花﹐燃燒的黃符已經化為灰燼﹐泡進熱紅茶裏。
他咽了口唾沫﹐腳丫子開始朝後方倒退。
「呃﹐不用了……」
「沒關系。」風師叔硬將瓷杯塞進他手裏。「趁著這個機會﹐我順道觀察觀察你們辦公室的風水﹐瞧瞧有沒有哪個地方擺置得不恰當。」
「不必麻煩您了。」王鑫素來最排斥那些個子虛烏有的忌諱。
風師叔壓根兒沒把他的排拒聽進耳裏。「這層樓的整體坐向還算不錯啦﹗可是繁紅的位子可能得調換一下。」
「是嗎﹖」他盡量不動聲色地將杯碟放回繁紅桌上。
風師叔從懷裏掏出羅盤﹐沿著秘書區的四個角落比對起來。──王鑫不禁好奇老道士的衣袍裏還藏了多少寶物。
「沒錯﹐她的桌位擺在西首﹐西方屬金……而繁紅命底帶木……金克木……不行不行﹐她的桌位得改到另外一處……」
老道士在「森堯」的大本營內嘀嘀咕咕、走來走去﹐簡直是踢館踢到行家來﹐而王鑫卻呆呆的任著他胡來﹐頭一遭失去適當的應對進退技巧。
「給你。」玉白素手輕輕扯動他的衣袖。
兩個男人談話過招的時刻﹐她已經盛妥一小碗炒面。
眼見大軍壓境﹐王鑫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地棄守江山﹗只好撇開外出用膳的選擇﹐留下來坐鎮。
「謝謝。」他不再推卻。偶爾「靠女人吃飯」並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