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書乃自家書肆所出,賣量好得出奇。
他有點哭笑不得,懷疑風評良好的秦家書肆何時淪喪到此番地步了,不過思及是他那個眼中只有利益、心中只有算計的大哥所為,就沒什麼好訝異的了。
秦貫日沒想多待,打算掉頭離去的當口,眼角餘光卻捕捉到人擠人的書鋪裏, 一張不陌生的瓜子臉蛋湊在櫃台邊,他腳步驟然一頓,鷹眸鎖住那張小臉。
她在這裏做什麼?
她也跟著別人湊一腳,買「那種」書?
一把無名火在胸口悶悶點燃,秦貫日眉頭愈攏愈近,掌心冒出想教訓某人小臀兒的癢勁。
「麻煩借過!」他視線不離那張小臉,出聲朝擋在前方的民眾道。
「別插隊啦,要買書就到後頭去排——」發出不滿的人回頭怒瞪,一見是興南城百姓飲服擁戴的捕頭,態度立即變得親切,直拉過秦貫日。
「捕頭大人,是您呀,您怎麼這麼見外向小的借過呢,這邊請、這邊請……」
「捕頭大人,您也來買《活色生香》嗎?我就知道大人有眼光……」
「捕頭大人,《活色生香》第一冊與第二冊合買,還更便宜呢……」
「快讓路!讓捕頭大人先過,他要買《活色生香》!」
秦貫日嘴角扯出一抹僵笑,在眾人的熱情讓路下順利走進書鋪。由於鋪裏已經買到新書的人們,迫不及待就在櫃台邊翻閱起來,還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因此倒是沒人注意到他。
「哇!玉渠生上一本書專寫書生與豔妓的床第欲事,這本新書寫了人類與妖怪交歡,內容也更加香豔刺激了!」
什麼什麼?書鋪內的高談闊論,引起書鋪外的騷動。
「哇!第一篇是道土與水仙花妖,第二篇是蛇郎君與歌伶!」
什麼什麼?書鋪內的嘖嘖稱奇,引起書鋪外的推擠。
「玉渠生的書有什麼好贊譽的,不過是本不入流的淫書浪作,哪裏比得上咱們古聖先賢、文人儒士正義之作,玉渠生真是汙了花中君子『玉渠』之名。」有譽自然有貶,某位道學之士發出對此書不以為然的嗤言。
「那你手中幹嘛拿著這兩本書?」眾人甩眼揶揄。
市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嘛,大家看書既不偷又不搶,何必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自詡清高者卻虛情假意、裝腔作勢,又高竿多少?人家玉渠生至少還出淤泥而不染呢!」偽君子、假道學!
「就是說嘛、就是說嘛!」
「我、我是替朋友買的……」在眾人的撻伐聲下,道學之士的聲音小了下來,付了錢後就摸摸鼻子走了。
「我在想玉渠生應是個風流才子,想來他必定擁遍不少淫娃豔妓,以各種姿勢嘗盡銷魂滋味,真是令人羨慕哪……」又有一波討論浪潮接踵而至,滔滔不絕。
「我也是這麼認為欸!」
「說不定玉渠生是名女子?」
一道清脆溫潤的嗓音加入討論,秦貫日見那張小臉的主人不但聽得興味盎然、還開口發表高見,俊臉當場綠了一半,剛毅顎骨也不禁微抽。
「怎麼會是個女人呢?女人見識淺薄狹陋,寫不出如此活色生香的文章啦!」
「為什麼女人一定見識淺薄狹陋?男人不就也都心胸狹——」
哪個王八羔子捏她的腰?!
反唇相譏的女子轉頭低視,怒瞪還霸道環在她腰上的大手,隨即使勁去扳折那只大掌的指節,使盡吃奶的力氣卻連一寸也扳不動,那只厚實的大掌仍是牢牢貼住纖腰不放。
可惡!
柳眉倒豎的小臉憤憤轉至另一邊,想看清是哪個登徒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吃她豆腐,趁著人多,絕對要把他扭送官府,告到他傾家蕩產、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