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水詠子……速水詠子!到底與她的生命有何幹連?一定有的!但塵封的記憶不肯啟縫,逸散出更密集的黑幕揪緊她的心。
一張便條紙滑到桌面上,是蝶起的字。
紅葉:因孟有急事待處理,無法全心追查日本方面資料,初步就這樣了,下個匹再著手整理一份更詳細的資料給你。速水詠子很肖似你,事情愈來愈好玩了。
蝶起草連蝶起也覺得事情不尋常,代表這些日子以來與夢境纏成一氣的糾葛不是她的幻想。速水詠子的照片像是迷霧中的第一片拼圖,確切存在了,但更多的困難也由此正式具體。
一旦拼圖一片片呈現出來,拼出來的解答會是什麼呢?
她自知不是逃避挑戰的人,但現下卻害怕著不堪。怕迷霧散盡後,也正是繁華度盡的落寞。春花成泥,枯萎在腳邊,記憶拼全了,竟是傷害的來處。
丈夫:衛極……。
剌目的字眼像是由眼睛直穿透心底,攪動出心碎的疼。為什麼心會痛?!
衛極……到底是誰?憑什麼讓她只看到名字便疼得畏怯?像是乍見那一雙眼的熟悉又排斥……。
猛地別開眼,不意望向受傷的右手掌。上頭正灼燙的疼著,並抽搐著,像她極力自持下,依然執意顫動的心。
※※※因為刻意被栽培,所以裴紅葉極少有不按照計畫度過每一天的時候。她不習慣沒有目標的過日子。有時連自己也覺得一板一眼得好笑。
出社會太久,幾乎忘了求學時期純粹因為好玩而參與社團、比賽的隨性與快樂。手傷正好給了她幾日的悠閑假。實在說,一直持續的紛亂心情也不適合辦公,她不保證在此刻她會有正確的判斷。
來到「雲想衣」試了幾件夏秋服飾,上了三樓做臉並按摩,讓腦袋得空了三個小時。有機會浪費光陰真是奢侈的享受。寸金寸光陰呢。
阿俐將她長發綰成俐落的髻,戴上金框眼鏡,又成了女強人一名。
「真典雅。你的瓜子臉還是束髻最好看。整個臉型完美的展現出來。」
「我不喜歡在外邊披頭散發。」她拿出金卡讓小姐拿去刷。望望外邊的天色,約莫四點多了,陽光仍是燙人的燦亮。
「其實你的性情很傳統。」
「別說我是鳳辣子,我沒那麼能幹。」
「才不。我是說你不輕易在外頭披頭散發,古代婦女也是。只讓自己的男人看到自己風情的一面,多美麗的心態呀。還有,你又善廚藝,哪天煮一頓借吃一下好不好?」
「胡說八道。」裴紅葉笑斥,接過金卡並簽了帳單,起身道:「我回去了。」
阿俐陪著她下樓。
「對了,前天那個一直要認你當乾媽的小男孩後來又來了一次。」
「什麼時候?」腦海中立即浮現那漂亮小男孩的面孔。叫……衛朗是吧?漂亮得教人忘也忘不了。
「昨天中午。雖然現在是放暑假了,但學校開辦了暑期班,所以他仍是來上課。偷偷過來的呢。他沒見到你,失望得都快哭了,教我心疼得要命。」
「那孩子被教得很好。」
「對呀!一般沒娘的孩子都會比較陰沉內斂,但他沒有,可見他父親很花時間去教。」阿俐點頭。
裴紅葉走出玻璃門。向阿俐道別後,本想招呼計程車回公司的,但剛才那一番話使得她轉了方向,越過人行道朝對面的小學走去。
不一定是非見到那小男孩不可,但揪心的悸動令她忽視不了一直浮上心臆那張盈淚面孔。
她是個重承諾的人。既然當初與小男孩有了約定,就不會輕易拋到一邊不當一回事。傷害一名小孩子的純真心靈是殘酷的。
所以,她走過來,無非是為了體會昨日小男孩見不到她的失望。誰知道今天他有沒有上課呢?但她期待看到他。
接近了家長接送區的側門,下課鈴聲茫然響起。她止住步伐,看著一列列的路隊在老師們的帶領下送出來。一張張稚氣的小面孔湧出,理應是目不暇給的望不見她心所系的那一個,但奇異的,她竟能在數百張面孔中一眼望見衛朗!
那個漂亮的小男孩一出校門就奔向與她反方向的一棵木棉樹,一輛黑亮的轎車已停在那裏許久。黑黑的玻璃除了反射出人來人往的映影外,再也看不清其它,更別說是車內的情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