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她心中默念了一下,並不想自我介紹,也不想伸手與他交握。只是點點頭,連笑容也沒施舍半分。
好冷淡的美女。但因長著一張柔和的臉,並不易讓人察覺那股子透心沁涼的冰山溫度。但他感應到了。
收回手,有絲遺憾沒能握到她的柔荑。他從來沒有那麽地渴望盈握住任何一只青蔥玉手好感受其溫暖。
她有一雙很美麗的手,手指長長的、指尖圓潤,看來又嬌貴、又實用,不似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懶人手。出於一種宜覺,他相信她一定是那種入得廚房,變得了魔法的女子。這讓他對她的印象更深,想更熟知她一些,但……
看來美女厭惡與陌生人共處,他也不會自討沒趣。接續著剛才的說明,他以平淡有禮的口吻道:
「如果你還有其它的落腳處,請接受我的建議,先避開一陣子,我擔心那些人會再前來騷擾你。」
夜茴退開一小步,讓他得以看見她後腳跟的方位已放了一只小行李,意思很明白,也就是不勞他提醒,她早已有居安思危的警覺之心,正打算走人呢。
言晏怔仲了半晌,心底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個疑問:莫非她也是天涯淪落人?也就是說對躲避地下錢莊這種行為並不陌生,才會這般機警?
很有可能!也許她正是哪個甫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呢,因為氣質上正是如此。
但這麽晚了,獨自出門不好吧?
「需要我替你叫車嗎?我請計程車行派女司機過來——」
「不必。」她還是一逕地冷淡。
他微蹙起好看的濃眉:
「或許我是好管閑事了些,但請相信我並無搭訕騷擾的意圖,純粹只是不希望台北市再添一樁治安惡化的例證。」
夜茴拎起行李走出門,隨手將門扣上後,便越過他在陰暗的走廊上緩步而行。
言晏的眉頭一直緊鎖,對這個冷漠的美女感到生氣,但基於生性裏少之又少的紳士風度,他還是跟在她身後。至少做到替她記下計程車號碼,倘若有個萬一,至少還有破案的機會——他壞心地想。
但美人兒的身形並非往下移動,反倒是往上樓的方向轉去!
她上五樓去做什麽?他納悶,當然腳下也沒停著。
然後,她停在五樓最底端的E戶門前,拿鑰匙打開門,進去,關上。徒留樓梯口那端的一抹挺拔人影,獨自與暗夜融成一色。
言晏站定了好一會,雙眼晶燦,唇邊勾笑。早先的怒火早不知消蝕到哪兒去了,現下盈滿心的,是陣陣激賞。
多麽聰明的一個女子啊,而且還具備了高傲、冷淡這類的難纏性情。
男人都該對這類的女子敬而遠之,以防自尊心被戳出千瘡百孔。他想著、笑著,沒再耽擱,也下樓了。
※ ※ ※
學了一手好廚藝,本以為回台灣之後還有機會做給曉晨吃,不料學成之時,她已遠嫁海外,成了他人婦,沒能對自己的廚藝評分。曉晨最愛美食了,每次通e-mail時都問日本有什麽好吃的,也才讓她在這方面特別下功夫學習。但……
「滋……」五分熟的澳州牛肉在鐵板上尖嘯,被淋上醬汁之後更是冒出大量濃煙並在空氣中投擲油泡,一不小心就會被燙到。但她早駕輕就熟到不容許一丁點油汙沾上她身。
她不知道自己本身喜不喜歡烹飪,只不過現在獨身一人,總得自己動手,加上外頭的食物滿足不了她自幼就被養刁的胃,三餐便別無選擇地自己動手打理。
將牛排倒在瓷盤上,另一邊的味噌湯也煮好了,這就是她今天的晚餐。外頭賣八百元的東西,她三百元便享受到。拿起刀叉,克難地在茶幾上旱用著。
住進這間公寓已經五天了,除了第一天被兩個混混打擾過之外,一切都還好。在這一房一廳外加一個小廚房的空間裏,她總是窩在長沙發裏,對著空蕩蕩的四壁發呆。這就是平常人所過的生活嗎?在局促的房子裏,茫然地發呆,日複一日地持續著……
啊!是了,平凡人都會工作的。因為要維持生活,也大抵是因為不知該怎麽面對自己人生裏這般無止境的空白吧?那麽她出來自立的第二步,該是想著找工作的事了。再這麽發呆下去,她知道自己會怎樣,會成為這間屋子裏最新增的一件家具,相同的死氣沉沉、相同僵冷。
思緒跳轉入工作的範圍,一時也想不到該去謀求什麽性質的工作。
她會烹飪,當廚師好嗎?
會做衣服,到成衣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