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嗎‧ 一雙會發光傷人的眼睛,如妖光,似鬼火,打亂了他給人的君子形象,那一刻,他像個來自地獄的邪異魔人,充滿了令人膽寒的魄力。
他叫她別看,口氣中有著驚慌,仿佛怕被她看見他的秘密……
可她怎能不看‧她早已移不開視線,只因不管是正常的他,還是怪異的他,他都已 深深地吸引住她,她愈是提醒自己別陷下去,一顆心就愈忍不住沉溺……
她忘不了他乍然出現的笑容,忘了不了他結實寬廣的胸膛,更忘不了他那份清爽如冬季星空的氣息!
真可怕!
對一個人從心動到喜歡竟可以是這麽短的時間?也許愛情和瘋狂之間原本就是個等號,所以,她戀愛了,同時也瘋了! 「對,我瘋了!我怎麽會去喜歡他?他那種人根本不需要愛情……」她倏地坐起,抓扯著頭發,怔怔地想起送他回飯店時他臉上的神情。
那時,她什麽都不敢問,卸下溫文笑臉的他,比帶著虛假的微笑時還冷,一臉的森然,嚴厲得讓人忍不住發抖。
可是,在他下車前她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你的眼……」
「忘了你剛才看見的事吧!因為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什麽都不會說。」他先發制人地堵住了她的嘴。
於是,她只能將滿腹的疑問再吞回肚子裏去,再帶回家來慢慢消化。
他甚至連句解釋都不給,徹底地和她劃清界線,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和她的關系只是主雇,她沒理由,更沒立場過問他的私人問題。
好傷人的態度,他就是這麽個冷厲的男人,而她也早就清楚這一點,好歹在商場也工作了將近四年,見識過了各式各樣的人!她豈會看不出他有個孤獨而驕傲的靈魂?這種男人不是女人愛得起的,尤其是像她這麽平凡的女人……
她就這樣輾轉難眠,直到入夜就無法讓腦袋平息,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傳來父親驚 恐的叫喊聲,她大驚,連忙沖出房間,管家張媽也揉著惺忪的睡眼跑出來,兩人在走道 上差點相撞。
「怎麼回事?」她急問。
「別緊張,老爺一定又作噩夢了……」張媽搖搖頭,司空見慣地道。
「作噩夢‧爸怎麼最近老是作噩夢?」她皺起眉頭,大步走進父親房裏。
幽暗的臥室中充滿了藥水味,在香港船運界叱吒一時的程一華已成了一個只能靠著 點滴過日的孱弱老人。
「爸……怎麼了?」程唯恩走近床邊,抓住父親枯瘦如柴的手。
程一華緩緩地轉向她,眼中有著恐懼,顫聲道:「那些孩子……就要來了……」
「爸,你在說什麼‧什麼孩子?」她不懂。
「那些孩子……都是我……」說著,程一華竟然哭了出來。
「爸……別哭,那只是作夢而已,沒事的……」她心疼地握緊他發抖的手,柔聲安 撫。
「你不懂……唯恩……你不會懂的……那不是夢……」程一華激動地喊著。
「好好好,我不懂,你冷靜點。」她擔心地看了張媽一眼,以眼神詢問張媽是否要 叫醫生來看看。
張媽歎口氣,道:「老爺的情況一直很穩定,就只是夜裏常作這些有的沒的噩夢而 已。」
「我說過那不是夢!」程一華陡地大叫。
「好,不是夢,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什麼讓你這麼害怕?」她示意張媽將鎮定 劑加入點滴中,並輕拍著他的胸口,連聲哄著。
「那些孩子……他們……就要來找我了……」他斷斷續續地道。
「哪些孩子‧他們是誰?」她順著他的話道,這時張媽已將少量的鎮定劑打進點滴 瓶裏。
「是我……都是我害的……他們就要來找我報仇了……」程一華愈說愈害怕。
「報仇?」她呆了呆,隨即好笑地歎口氣。爸果真是在作夢!
「對,他們一定很恨我……我明知道那很殘忍……還是把他們一個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