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到母親說:「你們家女兒談朋友了嗎?」
對方回答:「哈哈,還沒呢。得有好的對象才行啊。」
母親繼續說:「我們家顧源也還沒呢。」
對方回答:「這麼巧啊!真是緣分!」
顧源冷冰冰地看著這一出拙劣而滑稽的戲碼,扯了扯嘴角,說:「我有女朋友啦。」
像是瞬間撒下的幹冰一樣,周圍颼颼地開始冒出冷氣來。最為明顯的就是母親迅速拉扯下來的臉。然後迅速地,又換上了面具般的笑容:
「小孩子家,亂說什麼。哈哈哈哈哈。」那些「哈哈哈哈」聽在顧源耳朵裏,感覺像是吃下了一顆一顆圓滑的石頭。他站起來,提了提松垮的褲子,轉身走進房間去了。
然後時間繼續進行了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後的周末,顧源坐在客廳裏翻時尚雜志,他媽坐到他的旁邊,輕輕地把他的雜志拿開,對他說:「袁藝哪點不好?人漂亮,家裏條件又好,更何況她父母是我們的一個重要合夥人。」
顧源有點不屑地笑了笑:「媽,你別演香港言情劇了,這什麼年代了,別來和我搞政治婚姻那一套,演連續劇呢你。」
當然,能生出顧源這樣的兒子,母親葉傳萍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依然微笑地說:「你之所以這麼不在乎,是因為你現在還感受不到錢和地位的威脅,因為你從小就沒有過過苦日子。媽什麼沒見過,別再和我鬧小性子了。」溫柔的口吻,安靜的笑容,卻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顧源沒理睬她,繼續看雜志。葉傳萍站起來,轉身離開了。走了兩步想起什麼來,轉身說:「你好好想想吧。對了,在你想好前,我要提醒你,不要亂刷信用卡。」顧源眯起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然後重新把雜志拿起來。葉傳萍胸有成竹。
時間再進行一個星期。顧源發現自己所有的信用卡都沒辦法使用,銀行卡裏也無法提出錢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這之前,自己剛剛把四千塊現金給了顧裏,也不好意思去要回來。他第一次連續兩天沒有吃飯,他在吃著顧裏買給他的餛飩的時候,掉了眼淚。他甚至第一次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像一個男人。他覺得自己在保護顧裏。在這個星期裏,他問衛海借了第一次五百塊。
時間再往前進行。他借了第二次五百塊。
周末回家的時候,母親依然優雅地喝茶,仿佛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顧源依然也像是沒事一樣,看雜志,打遊戲。
但彼此的心裏都在用力地拔河。
雙手緊握著粗糙的繩索,掌心裏滲出黏糊糊的血。
沒有加油的人群,沒有隊友,空曠的鬥獸場上,安靜卻激烈的雙人拔河。
時間進行到兩天以前。
袁藝一家再一次來到顧源家裏。
而這一次,葉傳萍無疑加強了火力,在不動聲色之間,就成功地說服了袁藝的父母,讓袁藝留宿,「我們顧源很懂事的,不會亂來。」
母親特意在顧源的臥室裏加了一張床。
「幹嗎不放到客廳去?」顧源臉色很不好看。
「讓客人睡客廳,多不禮貌。」葉傳萍一臉正經。
「那我去睡客廳。」顧源聳聳肩膀,無所謂地說。
「女孩子都不怕,你大男人一個,怕什麼?」葉傳萍諷刺地笑著。
顧源皺緊眉頭,然後不屑地笑了笑:「最好她不要怕。」
然後轉身走向浴室。「我洗澡了。」
而之後,簡溪留在顧源臥室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當袁藝看見只在腰上圍了一條窄毛巾就走進來了的幾乎赤著身子的顧源時,她還是燒紅了臉。她不得不承認,在從小到大看過的男孩子裏,顧源是最英俊挺拔的一個。線條分明的身體上還有沒有擦幹的水珠,寬闊的胸膛以及明顯的腹肌,這是以前從高中時代田徑隊就形成了的體型。顧源冷笑了一聲,然後一把扯掉了毛巾。
袁藝面對著只穿著內褲的顧源,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空氣裏是他剛剛沐浴後的香味,以及四處彌漫的,強烈的雄性荷爾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