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的女兒被山中莫名的毒物咬傷,昏迷不醒,他的草藥用光,女孩仍不見任何起色,臉漸漸變成青黑色,生命一點點消失,沙加一籌莫展。
她蹲在病榻旁邊,仔細的看。手伸出來,指甲漸漸長長,沙加以為她要殺掉彌留的病人,正要上前阻止,卻見她用鋒利的指甲劃破自己的另一只手腕,她的淺綠色的血滴下來,流在女孩的嘴裏,她的身上漸漸有了生命的氣息。
她回頭看他:「你看看她,你快看看她。」
沙加上去給病人喂藥,孩子康複有望,徹夜守在門外的族人宰牲以祭天神。
他看她,她也看他,昏黃的燈光下是小小的臉,她怔怔的說:「大法師,你不認得我了?」
他說:「你的血也是寶貴的東西,記住,以後再不要做這種事情。」
她點點頭:「我不想你著急。」
「我知道。」
他既然知道,她便很高興,甩甩頭發,又看他。
他的手覆在她的頭發上問道:「你可還記得從前的事情?」
她想一想,搖頭:「河水沖的我冷,睜開眼,就是你。」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沙加想,他知道。
這樣蹊蹺的來曆,奇異的體質,女人是傳說中的山林間老樹妖木的精靈,順著夏季裏暴漲的洪水來到烏煙瘴氣的人間。
她的綠色的血可以治病,彌足珍貴,可是就象最珍稀的草藥,若是被人發現了功效,就會被人搗碎,煎熬。人,是如此危險的。但是,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她是他養的畜生,別人不能處置。
他的手還放在她的頭發上,這樣凝視的久了,想的出神。她不明白,將他的手拉下來,看一看,嗅一嗅,白的透明的顏色,簡單清晰的紋路,隱隱草藥的香氣。
她伸出舌頭,舔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他沒有阻止,她吸吮,那手指上的肌肉緊張了一下,也沒有躲開;她這樣便更恣意,將他的食指含在自己白森森的犬齒間,用力咬了一下。這一夜他的心情真是好啊,這樣做,也沒有教訓她。
她於是得寸進尺,慢慢站起來,掛在他的身上,到跟他等高的位置。看他的薄薄的嘴巴,她曾經品嘗過的地方,每每讓她回味,向往,這樣就要觸到了,就要觸到了,男人忽然變了臉,對她怒目而視,身上發燙,幻化出金光。
她想,這下又慘了,閉上眼等著他再把她扔到什麼地方,撞的骨頭發響,或者又一巴掌把她打的不知道東南西北。
可是,她發覺自己被抱起來,緩緩放在床上,大法師美麗的手在她的眼前輕輕掠過,睡意襲來,她掙紮一下,便沉沉睡去。
沙加盤膝坐下來,吟誦定心咒。
眼前又是沙羅雙樹,金綠色的,是樹葉,是陽光,還是女人的血?
成佛,只差一步。
年輕的他臉上有淚流下來。
憐憫自己。
這個女人的身份再與從前不同。
從前叫她做孽障畜生的人們送來華麗的衣裙,印有古老圖騰的金銀配飾,奉之為神女,頂禮膜拜。
她非常高興。
再不用饑餓,再沒有寒冷,再不用吃沙加給她的粗糙的薯藜。
喝美酒,吃羊羔,偶爾若是不高興,族長和巫師便誠惶誠恐,跪著問:神女要什麼?童男女?
很快便有窮人的親生骨肉被洗幹淨送上。
她糊塗了。
同樣的事情,從前做,是罪過,現在做,便是給他們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