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著他,正色道:「莫涼哥哥,您對日本的東西這麼了解,中國的傳說你沒有都忘了吧?那我問問你,阿詩瑪為族人做了什麼,你記不記得?」
他一聽就笑了:「把我上綱上線了?跟你說這個我是不是就成漢奸了?」
「沒有,我就是覺得好玩而已,這麼厲害的地震研究所裏供奉著一只猴子。」
我走到柳生蘭子的身邊,用手比一比門口的那只,用日語又說了一遍。
她解釋道:「動物對氣象,地理變動的預警比人類靈敏得多,所以物候學在地震預測中所起的作用非常重要。1975年中國海城大地震曾經被成功的預測,物候學家之前對候鳥,家畜,爬行動物進行了一年多的監控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有用數據啊。」
我聽懂一半,猜測另一半。
看著她讓我看的發綠光的隕石時,在玻璃罩的反光裏看見莫涼看著柳生蘭子。我心裏想,能當一個又漂亮又有學問的人,該是多麼好。
至少,莫涼是喜歡這樣的女人。
因為,所以。
我努力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學校,學了地學專業。跟56個男孩混在一個課堂上(夏天他們很臭的),我還固執的留著並不喜歡的波浪卷。
因為愛慕,所以疏離。我才不要去日本找他哩。
一邊還模仿著我嫉妒的對象,柳生蘭子。
期間我收到過莫涼的來信。我都沒有回。
後來開始在報紙上看到他的名字。
做了何等何等樣了不起的研究,有了何等何等傑出的成果。
我為他高興。
然而像所有的初戀一樣,覺得有希望再見卻又那麼遙遠,年輕的未經滄桑的心每日都在期待些什麼,又覺得暗暗的酸楚。
那天是在階梯教室裏上海洋學的公共課,老師說,我們提問一下上節課的內容:古代托勒密的地圖及注解裏,關於大西洋的命名和海域,是怎麼說的?
我手裏玩著一小塊從主任辦公室裏拿來的雲母,亮白色,微透明。剝的多薄了,都可以再分離一層。
居然有人舉手回答問題。
西藏小孩松了一口氣,他的名字有四個字,點名率極高,幾乎每天都會被某一科的老師叫到。他回頭看恩人,喃喃說:「怎麼有外人?」
我一回頭,真是從沒見過的一個男生。
皮膚真白,鼻梁很高,側面看,確是個校園裏少見的美男子。
他薄薄的嘴唇微含笑意,慢悠悠的說:「亞特蘭蒂斯是普羅米修斯的兄弟,因為另一個盜了火種,他也要一並受罰,擎天而立。人類航海家遠遠看見這力大無窮的巨人站在一片怒嘯的汪洋當中,就將那裏命名為『亞特蘭蒂斯』,也就是大西洋了。」
大家「嘩」的一下。
連西藏小孩都知道他胡謅了。
我哈哈笑得都不行了。一不小心,手裏的雲母又裂了一頁,薄薄的插進我的指甲縫裏,一下子就見血。
「千層石」雲母的意思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