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泠轉身面對她,慢悠悠抬眼的樣子實在令人著迷,聲音卻冷如冰:「再要糾纏,必教你精魂俱散。」
白衣女恨聲:「若非你總是這般無情,我怎會對小珂下手,你會後悔的!」揮袖,消失。
白泠生得漂亮是事實,脾氣也不怎麼好,但並非不能自制,被尋常妖精惹惱了,頂多略施教訓制造幾塊冰,還從未見他下過這麼重的手,紅凝原本覺得奇怪,此刻聽了這番話,卻猜著緣故,這女的害過人,而這個人對他肯定很重要。
當然,她也不便多問,畢竟有關別人的隱私,盤問起來倒顯得八卦,於是不動聲色縮回手,笑著催他快走.
台下雲潮廣闊,仙霧騰騰。
台上有面棋盤,二人端坐,凝神對弈。
左邊執黑子者是位三四十歲的真人,雲袍峨冠,白面黑須略顯威嚴,身後不遠處站著對金童玉女,各持法器;右邊那位則年輕許多,錦袍繡帶,風神俊美,唇角噙著一絲淺笑,正是錦繡,他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名手拈花枝的美麗女子,嫵媚冷豔,各有千秋。
半晌,那峨冠者擲下一子,笑道:「尊神今日心神不定,想是喜事將近的緣故,這棋卻要輸了。」
錦繡含笑:「星君笑話我。」
峨冠者正色,拱手道賀:「聽說尊神修煉有成,重升天神指日可待,實乃萬千之喜。」
錦繡輕歎:「當年泄露天機,險些禍及天庭,師父原要重罰,是帝君說情,才只削了我三萬年道行,貶為上神,如今我執掌本族之事已近萬年,從未想過回歸本位。」
峨冠者笑道:「有什麼意外的,同門師兄弟,帝君對尊神寄予厚望,自尊神被貶去執掌花事,中天就一直無人鎮守,自是盼你早些歸位。」
錦繡移開話題:「星君可還記得我提過的紅凝?我前日從南海回來,見她被孽龍拿住,精魂險些被攝走,便救了她一命。」
峨冠者訝然:「你還在費心?」
錦繡道:「當初將她從後世移來,命數生變,如今竟連我也不能卜算,若有不測,豈非是我的罪過,自當照看些。」
峨冠者道:「她可明白了?」
錦繡從旁邊缽裏拈起一粒白子:「從後世移來前世,不過是想讓她明白,人間萬象都是變化的,歲月也可倒流,前世來世更非絕對,惟有仙道永恒,她本身極有靈氣,卻始終參不透這其中道理。」
峨冠者道:「以來世之眼去看前世,實乃尊神一番苦心。」
白子落入棋盤,錦繡抬眸,轉臉看台下雲潮,歎息:「本族因形體所限,修習不易,以至門下凋零,我既在其位,能多度一個也是件功德,一切全憑她的造化。」
峨冠者隨手落下一子:「仙妖凡人種族不同,不能結合,當初她執意入紅塵報恩,險遭天譴,幸得尊神取瑤池水助她脫胎換骨,留得精魂,如今她已非尊神族類。」
錦繡道:「她落入凡塵,總是因我而起。」
「紅塵曆劫,方能載入仙籍,此乃天規,若非她自己貪戀紅塵,也不至如此,一切都是定數,這道理尊神該比我等更清楚,怪道帝君總說你太多情,」峨冠者笑著掐指,「她既已轉過十世,報過恩,以凡人之軀修仙也未嘗不可,尊神即將卸任,重掌中天王宮,趁早點化她即可,莫要誤了大事。」
錦繡頷首:「我正是想在卸任之前了卻此事。」
「能不能升仙,憑的是機緣和天意,強求不得,」峨冠者搖頭,「尊神是否太過執著,前日帝君還曾提起你,似極擔憂……」
錦繡愣:「怎麼?」
峨冠者道:「這我卻不知道,尊神的事除了帝君還有誰能卜知,不妨去問問?」
錦繡恢複平靜,微笑:「能料到別人,卻料不到自己,不只你我,帝君亦是如此,天機不可泄露,至於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一切但憑天意。」
峨冠者肅然:「果然是我等糊塗。」
第4章 救星
十五,月亮東升掛在山頭,恍若玉輪,清輝遍地,山中顯得更加冷清靜謐。
惡龍潭裏倒映著一輪冷月和澄澈的天空,仿佛下面別有天地,兩個人盤膝坐在岸上說話,惟獨白泠仰面躺在水中望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