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鳳背像一艘大船,朝華君披發而坐,修長手指執著片薄刃,正在雕一根竹管,那是路過瓊山時順手摘的。
田真跳來跳去,不知他要做什麼。
朝華君微笑,抖落她一身竹屑:「此物甚妙,稍後你便知曉。」
眨眼的動作帶了幾分戲弄,與他素日形象相去甚遠,田真看得一愣,連忙低頭,安靜了。
刀下之物逐漸成形,卻是支精美的竹蕭。
白色廣袖被風掀動,朝華君不緊不慢將那簫送至唇邊。
簫聲起,清如鳳鳴,妙不可言,響徹雲空,帶著奇異的魅力,田真頓覺精神一震,心神漸被簫聲所迷,魂魄仿佛受它牽引,身體隨之變得輕盈起來,雙翼不由自主扇動,帶著她飛上半空,盤旋起舞。
簫聲中正平和,儼然王者之風,火鳳亦停住,引頸和鳴。
優美鳳目,蕩漾著淺淺的笑意。
這是在哪裏,在做什麼……
曲畢,舞畢,餘音猶在行雲間回響,田真落回火鳳背上,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心頭悵然若失。
朝華君收起簫:「族中有修成人形者,便該上羽漠天宮朝拜本王,鳳者歌,凰者舞,今日本王先令你獻舞一支,如何?」
給領導獻舞?田真終於被這詞劈回神,大窘。
朝華君道:「我很喜歡,小凰兒可願意再為我舞一曲?」
田真馬上將腦袋從翅膀裏伸出來,眼淚汪汪地搖頭,見他作勢又要吹奏,立即撲上去銜住他的袖子使勁拽。
朝華君忍俊不禁:「會害羞麼?鳳族天生能歌善舞,有什麼怕的……」
說話間,遠處有什麼東西閃過。
驛站!驛站錯過了!田真連忙松了口,沖他鳴叫示意。
笑容不改,只逐漸黯淡下去,朝華君緩緩將簫自唇邊移開,沒有表示。
前面是大荒,田真很快明白過來,閉嘴。
「最後一次,」朝華君伸手抱她入懷,望著前方迷霧輕聲道,「最後一次好麼,倘若再尋不得,也就……罷了。」
田真不作聲.
夜色籠罩下,蟲鳴鳥鳴俱無,茫茫大荒一片沉寂。和上次所見時相比,優婆山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在風中巍然矗立,黑黝黝的有點冷,有點模糊。
「這優婆山本是上古神山,受日月靈氣滋養,後來被神所棄,因怨怒生出許多妖魔鬼物,凶險至極,但上頭仍有許多罕見靈藥,她便是與我賭氣,跑上山尋藥……」
朝華君將田真放在火鳳翅膀下,輕聲囑咐:「不要亂跑,記住了麼?」
找了二十年都沒有結果,分明已經凶多吉少,這是最後的執著?田真不好阻止也不能阻止,只得點頭。
察覺有人來,朝華君側身看。
三道白光落地,化作三個天官模樣的人,為首是位五十多歲的老者,面目慈祥,白發白眉白胡子,手執拂塵,雪白道袍嵌九宮八卦圖案,被風吹得飄飛,很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像是畫中的太上老君。
「莫不是朝華君在此?」
「九弗太宮?」
互相認出對方,朝華君與老者俱拱手作禮。
朝華君看另兩人,含笑道:「玉陳少宮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