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了大殿門口,長恭就感到了一種奇異的氣氛。往日裏那些一見她就大獻殷勤的官員們,今天見了她就好像躲避瘟疫一般,惟恐避之不及。長恭只是淡然一笑,她明白這些人都在想些什麼,河間王剛背上一個謀逆的罪名,誰不知道這謀逆的罪名有多嚴重,現在若是招惹了河間王的弟弟,那不就和謀逆者扯上關系了嗎?
她望了一眼不遠處,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恒伽正在樹下和幾位同僚們閑聊著,依然是笑如春風,一派溫雅。在抬頭的瞬間,他明明是看到了她,可是,就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般,他又很快側過了頭去,連一個安慰的眼神都沒有給她。
她心裏一涼,自嘲地彎了彎嘴角,狐狸不是說過嗎,最重要的人是他自己。所以,現在他也和那些人一樣,和她——劃清界限了。
雖然覺得並不意外,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裏還是有說不出的失落……甚至,有一種莫名的惱怒情緒油然而生。
下朝時,她習慣性地往恒伽的方向走去,剛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他剛才冷淡的表情,這才趕緊停了下來。這不能怪她,平時下朝時她總是和恒伽一同進出,不知什麼時候居然開始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
她看到恒伽的眼角似乎微微一跳,隨後又挽起了一個優雅的笑容,自自然然地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徑直走向了另外一位同僚,一起談笑風聲地走了出去。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心裏有一種奇異的鬱悶在不斷擴展,她從來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是不是因為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所以,改變了,就會不習慣。
僅此而已——
那個,周五帶老媽去坐地中海郵輪,在意大利,希臘和克羅地亞玩一圈回來,大概需要十天。所以更新暫停,十天後恢複更新。
PS:蘭陵3終結本已經全面上市,我知道很多親已經看完了結局,不過這裏的更新也會照以往的速度繼續的。
第二章 秘密
很快就過去了半個多月,長恭幾乎每天都會來探望孝琬。盡管高湛旁敲側擊了幾次,她也沒有理會。在這種時候,她根本顧不得那麼多。孝琬對於她來說,那是一個太特別的存在,像父親,像哥哥,像弟弟,像朋友,總之,那是她生命中絕對不可缺少的一個存在。
在她的勸慰下,本來一直怒氣難平的孝琬終於也慢慢平靜下來了。
這一天夜裏,鄴城忽然起了風。天麻麻亮的時候,長恭起身來到了庭院裏,發現院角的一排銀桂被吹落了無數。那些銀色細小的花朵靜靜地在昨夜凋零,偶爾起了一陣微風,於是這些死去的,還依然美麗的花紛紛揚揚又無一例外地墜落了下來。墜落在力所能及可以抵達的地方,那裏宛如冬日般,鋪滿了一層淺淺的、令人黯然神傷的積雪。
長恭彎下腰,掬起了一把落花,那些細小的花在她的指縫裏簌簌掉落,仿佛宣告著生命的終結。也許是最近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她忽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疲憊感。
「王爺,您是在感懷這些花的離去嗎?」一個清麗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她並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來者是何人。
「小玉,怎麼你也起得這麼早。」
身後的人嬌笑了一聲,「人人都說蘭陵王是如何凶神惡煞,好比修羅再世,殺人如麻,若是讓那些人看到王爺現在這個樣子,一定連下巴都掉了。」在高府裏住了些日子,馮小玉也和長恭熟悉了起來。開始的時候,她也完全沒有料到,有著戰神美譽的蘭陵王竟然有著和這個稱號完全不符的個性。
長恭淡淡笑了笑,「蘭陵王又怎麼樣,也未必就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王爺,您還在擔心河間王嗎?他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小玉收斂起了笑容,「您一回來就燒了奴婢的賣身契,還對奴婢這麼好,您和河間王都是好人。佛祖一定會保佑好人的。」
「謝謝你,小玉。」長恭抿了抿唇,「等我三哥的事解決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去,或者你要繼續留在鄴城也行,我會幫你買一處住所,你若要將妹妹接來也成,反正你現在已經是自由之身了。」
「多謝王爺……」她低低應了一句。
長恭來到宮門前的時候,看到一輛犢車正緩緩而來,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簾子一掀,下來的居然是斛律恒伽。她看到他心裏就來氣,立刻轉身就走。忽然聽到他在身後低低說了一句,「長恭,今天下朝後我在宮門的西北角等你。」
長恭一愣,也不搭理他,徑直往宮裏走去。心裏倒有一些困惑,這只狐狸,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有多久,皇上就駕到了。長恭直覺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隔著那層白玉珠簾,但她仍然能依稀看到今天九叔叔的臉色似乎一片鐵青,陰沉的讓人感到恐懼。
在朝議上,像是說好了一般,好幾個大臣奏請皇上盡快處置河間王,有的說要用酷刑,有的說要族誅,有的說要充軍,總之是五花八門,但無一不是要置河間王於死地。長恭靜靜地站在那裏,臉上卻是異常的平靜,原來憤怒到了極點之後,又會重新歸於平靜,然後被一種深沉的悲哀所代替。這裏的人,很多的人,或者可以說,大部分的人,都這麼希望三哥消失……她忽然覺得很無力,很疲憊,很失望。她在守護著這個國家,拼盡全力的守護著一切,可這些被守護的人,卻是鐵了心要她的哥哥的命……全部,全部是只為自己考慮的人,平時大獻殷勤,可這個時候卻都避之不及,為了劃清界限,更要落井下石,趕盡殺絕。
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那些人輪流上諫,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意思也不表態。
「皇上,」又有一人開了口,「河間王高孝琬謀逆,證據昭彰。然宗室血胤,陛下可恕其子嗣。況且,蘭陵王高長恭勇敢禦敵,高孝琬雖然不道,其兄弟仍然是國家幹城!」那人的目光一轉,冷冷瞥向了剛才說族誅的幾人,「難不成幾位大人到時代替蘭陵王去征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