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婷婷挽著媽媽,小心的給她擦眼淚,「媽媽,我要走了。」
「婷婷啊,你……要乖啊……」婷媽嗡著鼻子叮囑,「要乖啊!」不知說什麼好,她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韓婷婷點頭,「你也要乖啊媽媽,不要再接穿珠子的活回來了,你眼睛不好,要多休息。」婷媽直點頭,泣不成聲。她又轉向婷爸:「爸爸,你也要多休息,查案子的時候別太拼命了。」
「你這孩子!這說的什麼話!」對自己的刑警工作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高度熱愛的婷爸,條件反射的板起了臉。可轉念一想到今天是女兒出嫁的日子,他又緩和下來,「……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婷婷,你嫁過去了以後,就是人家的兒媳婦了,你要時刻遵守秦宋家的規矩,知道嗎?」
婷爸一生嚴肅守禮,能對女兒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前所未有的感性了。
韓婷婷默默的點頭。
秦宋一直按捺著不耐煩,在旁冷眼旁觀這一幕,這時終於不堪五個哥哥的眼神壓迫,不情不願的出場,勉強的向二老表心意:「爸、媽,我會照顧好……婷婷的,你們放心把她交給我吧!」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背上一陣又一陣的寒。
婷爸極有軍人風範的與他握了握手,秦宋以為他要鄭重的叮囑自己別欺負他家寶貝女兒,誰知婷爸竟然剛正不阿的對他說:「秦宋,以後婷婷有不對的地方,你盡管糾正她!」
秦宋樂了,咧著嘴點頭,幹脆的答應:「哎!」
一屋子的人除了婷爸婷媽,俱都別過臉去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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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並不是真心出嫁,事實上除了緊張,韓婷婷並沒有其他新娘該有的激動情緒。告別時婷媽哭的眼睛都腫了,連鐵血婷爸也是微微哽咽,她卻一絲傷感也不覺得。
可是出了門上了婚車,車緩緩往前,往後看,身後的爸爸扶著媽媽,身影在風裏漸漸變遠,韓婷婷忽然的鼻子一酸,酸到疼痛起來。
雖然走到今天這地步,是被他們逼著的,可她還是那麼那麼的愛他們。全世界只有這兩個人,是始終如一的、毫無條件的、比任何人都更深更深的,愛著她。
爸爸媽媽,對不起。
「哎……」秦宋剛剛放松下來倒向後座,忽然就發現身邊的小土饅頭正在落淚,那眼淚啪嗒啪嗒打在她的白色蕾絲花紋手套上,來不及滲入的淚水滾落她蓬松的婚紗裙擺,他頓時怔在那裏。
「咳……」秦宋清了清嗓子,副駕駛位上的司徒徐徐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然後丟了個白眼過來,接著竟然就完全的無視了他。秦宋無奈,拆下自己西裝上袋裏的方手絹,閉著眼往韓婷婷面前一遞。
韓婷婷越想越傷心,這一年來從未與誰說過的委屈,這一年之前那麼漫長的隱秘心事,這一去之後永遠背負著的婚姻記錄,這時通通在她心頭翻滾著。而父母剛剛在風中相扶著的畫面,像是對她以前那些癡妄的定格總結,讓她心如刀割。
眼淚成串的掉下,雙層的假睫毛微微翹著,像把小扇子似的扇啊扇啊扇,扇的秦宋手足無措。
「喂!」他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你別哭了!」
「別哭了!」
「別哭了啊……」
「你別哭了行嗎……」
「好啦……」秦宋垮著臉,伸手把帕子往她臉上掩去,笨拙的給她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別哭了……」他伸手試探性的拍拍她,似乎有效果,再試著把她攬過來靠在自己身上,秦宋笨手笨腳的拍著她安慰。
小時候父母常常把哭鬧的我們抱在懷裏輕輕的拍,等到長大以後,我們也許不再需要,可是每當疼痛、難過、無助的時候,假使能有個人能把我們攬進懷裏,輕而柔的拍,孩子一樣的哄,還是會讓我們覺得安心與溫暖。
司徒徐徐從後視鏡裏把後座上的一幕全都收入眼底。傳說中臭拽騷包不懂禮貌的男人,摟著哭花了臉的閨蜜,弱智一樣的拍她,那臉上慌亂的表情雖然很幼稚,但也不失可愛。
不是說因為父親重病才勉強結的婚嗎?還暗中約定一年後離婚……司徒徐徐移過眼神看向窗外風景,離婚?呵,大家走著瞧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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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重頭戲是婚宴。宴前自家人聚在一起,送見面禮、叫人、正式過門。然後秦蘊就要去休息了,剩下的場面要靠秦宋一個人獨自撐,畢竟他是秦氏唯一的接班人,再不情願也得站出來。
張璞玉送給韓婷婷一只貴妃鐲,有一段陽綠色的水頭,棉絮極少,是極難得的上好老坑玻璃種。
「這是我嫁過來的時候,我婆婆給我的,現在我交給你。」張璞玉笑眯眯的給她戴上,端詳了一番,「恩……樣式土氣了點,婷婷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就收起來吧,以後給你兒媳婦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