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非焉震驚無語地望著她,歐天姿忽然俯身過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聲音低柔如哄小孩:「不要試圖和一個律師抬杠,尤其是,和『你的』律師抬杠。記住這點吧,小弟弟。」
她放下手,畢非焉「啪」地倒回倚背上,感覺後頸處一陣發寒。別人在面對他時,不是驚豔癡迷就是贊歎討好,惟獨她,烏黑的一雙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她似乎完全沒被他的容貌所影響。意識到這個事實,畢非焉不知道自己是失落,還是覺得解脫。
「如果是我殺了紀魏新呢?」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突然有種沖動,想看看撕破平靜表面後的她是否還能如此安然。
歐天姿的反應是揚揚眉毛。
畢非焉逼緊了嗓音:「如果我真的是凶手呢,怎麼辦?」
歐天姿又笑了,把玩手中的紅色鋼筆回答:「你是不是凶手對我來說不重要。既然我是你的辯護律師,我就認定你無罪,並且我會讓所有人也都相信你無罪。」
畢非焉瞪著她,好半天才又說道:「‧‧這樣做,不覺得穿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律師袍太沉重了嗎?」
「哪裏,我覺得比起你頭上那個偶像光圈來,我的律師袍已輕多了。」歐天姿盈盈微笑著,再次輕松扳回一局。
畢非焉悲哀地想,的確不應該和一個律師抬杠。
晚間9點,必勝客裏依舊人滿為患。
靠窗的位置那邊有人朝她招手,歐天姿走過去,看見一個埋頭大吃唇邊沾滿奶油的女人,正是她惟一的朋友宮小瀾。基本上歐天姿是個又怕麻煩又驕傲的人,脾氣差到家,能和這個女人相交十一年還沒決裂,只能歸功於奇跡。
「我好像沒有遲到。」
「‧‧是沒有,但我餓壞了,所以就先點先吃了。」在說話的空檔裏,宮小瀾順利解決掉一只烤雞翅。
歐天姿搖頭坐下,翻開菜單,隨便點了杯冷飲。
「不用替我省錢啊,我剛發了薪水。」
「不是,我沒什麼胃口。」
「因為畢二少的官司?早上去聽審的同事回來都說了,說‧‧勢頭正旺時,被衛淡嶸出奇不意地將了一軍。」宮小瀾沖她眨眼睛,「‧‧很惱火吧?」
「不愧是B城法制報評選出的2003年度最佳檢察官,我小瞧他了。」歐天姿目光閃動,微微一笑,「不過也好,這樣一來更有挑戰性。」
「衛淡嶸一直都很出色啊,我當年可是迷他迷得要死的。」
「呃?」
「他比我們高兩屆,算起來是我們的學長呢,‧‧不知道?」見歐天姿搖頭,宮小瀾歎氣說,「‧‧這種人眼裏只怕除了自己再沒別人了。不過,我當年雖然迷他,但我現在更迷二少,你放心,為了二少我也會站在‧‧這邊支持你的!加油!」
「神經!」歐天姿笑罵,「‧‧約我吃飯不會只為說這個吧?」
「大家很久沒見面了,所以聯絡聯絡感情嘛,幹嘛說得這麼生分?」宮小瀾話鋒一轉,笑嘻嘻地說,「不過當然啦,如果‧‧願意透露點獨家內幕給我的話,我也是很高興的啦。」
「不好意思,無可奉告。」開玩笑,坐在她對面的可是B城晚報的當紅記者,如果告訴她,豈非等於告訴了全天下的人了?
宮小瀾嗔道:「別這麼小氣啦,‧‧也希望‧‧事業更上一層樓的對不對?大家認識這麼久了,應該彼此幫助的嘛。」
「這不是交情不交情的問題,而是職業躁守。」
宮小瀾嘟嘴,「就知道‧‧這家夥會這麼小氣。好嘛,不說就不說。不過,我真覺得此案真的很有新聞價值呢。首先,罪犯可是畢二少耶……」
歐天姿打斷她:「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罪犯。在法庭一日沒判他有罪前,他都是無辜的。」
宮小瀾舉手投降:「OK,OK,是嫌疑人。畢非焉殺人,已轟動全國,更何況昨天最主要的證人穆離意外死於車禍,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什麼意思?」
宮小瀾湊近她,小聲說:「我們私下裏都在懷疑那起車禍是不是真是意外,我有好幾個同事都去追那條新聞了,希望能挖出什麼蛛絲馬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