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素看向畢妃纖,畢妃纖一笑道:「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巫大夫這才滿意了,背著藥箱由淮素親自送出去。畢妃纖走到簾子旁,輕輕掀開一線,只見戴柯漸躺在床上,燈光下臉色慘白如紙。她走到床邊為他搭脈,良久後才松開手。
這時正逢淮素送完巫大夫回來,小吃便道:「少爺吃了巫大夫的藥丸後已經睡啦。畢姑娘和大總管也請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照顧著就行了。」
畢妃纖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淮素跟著退出。兩人一同走過遊廊,夜靜寂,寒意深深。
淮素忽然開口道:「給你添麻煩了。」
畢妃纖淡淡道:「沒什麼。我既然來了,就早已料到會有這種事情。」
淮素一笑,笑容裏頗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他太任性了,老是這樣胡鬧。」
「你是不是想說朽木不可雕?」
「我沒那麼想過。」淮素抬頭,注視著天上的明月,幽幽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如果可以做得比目前更好,為什麼不去做?」
畢非纖抿唇,學他的樣子抬頭,看著月亮道:「如果戴柯漸真的是塊朽木,我會最快放手,絕不給自己找罪受。不過朽木未必就沒有價值,也許還可以燒來取暖。」說完戲謔地笑笑,便回房了。
回到房間後,她將門窗全部關上,然後開始脫衣服,脫到一半,彎腰吹熄桌上的蠟燭,整個房間陡然而暗。
脫下的衣服以最快速度回到身上,左手一抖,一道銀線飛上橫梁,她就順著那道銀線悄無聲息地爬上去掀瓦而出,探頭往下看,庭院中果然有個黑影轉身離開。
畢妃纖心中冷笑,施展輕功跟在黑影身後,走了大概半盞茶工夫,那黑影在一扇門前停下,悄悄進去了。
真是戴柯漸的住處!她就知道其中有鬼!
畢妃纖一個輕躍飛上屋頂,從象牙扳指裏拉出鐵絲,將瓦片劃出個半尺見方的洞口,透過洞口正好可以看見戴柯漸的那張大床。
那個黑影,也就是小喝,正彎腰對著床匯報道:「畢姑娘已回到房間了。少爺,你說她有沒有起疑心啊?」
小樂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道:「就算起疑又怎麼樣?巫大夫說不能騎馬,她還能強逼不成?」
小玩邊剪燈芯邊道:「我總覺得她不會就這樣算了的。你沒看見她剛才臨走前的那個眼神,看得人心裏直發虛。」
「所以少爺,咱們的計劃得加緊了。」
計劃?畢妃纖皺眉,這個戴柯漸,除了裝病逃避練武外,還有什麼針對自己的計劃麼?
忽然間,有人在她後頸處輕輕地吹了口氣。畢妃纖想也沒想,立刻一個反肘擊出,同時腳尖輕點,在空中扭過身來,豈料身後空空,哪有人影?就在那時,後腦一陣異樣,急速回轉,長發飛散,那個在暗中偷襲的人也終於被她瞧清。
晚風揚起此人的黑袍,在月色下流淌著水銀般的質感,而他雖然站在屋簷之上,卻像是隨時都會乘風飛去一般。只可惜,他臉上戴著個銀制的面具,因此看不到容顏。然而,那種渾然天成的絕世風華就已足夠令人震驚。
畢妃纖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反而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
見她看自己,黑袍人伸出他的右手,手上握的可不正是她用來簪發的木釵?
畢妃纖摸摸自己披散下來的頭發,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她身為神機閣主的首徒,武功已達一流境界,而此人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的?又是怎樣出手拔走了她的發簪的?她竟毫無察覺!對方的武功豈非太可怕?
吃驚過後,便是憤然。畢妃纖怒道:「還我!」說著一掌擊出,准備奪回釵子。
那人輕輕閃避,像閑庭信步。畢妃纖一連換了十六種身法,連他的衣袖都沒沾到半分。最後那人一躍,直飛出十餘丈,停下來時,已在幾重屋簷之外,回首看她。
兩人視線空中相對,那人似乎笑了一笑,手一揚,一樣東西破空飛來,畢妃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也是一枚發簪。
再抬頭望去,那人已消失不見了。倒是小吃從戴柯漸房中探出頭道:「咦,原來外邊沒下雨,那怎麼會有滴答滴答聲?啊!那個……畢姑娘,這麼晚了你站屋頂上幹嗎?」
畢妃纖瞪他一眼,跺腳離開。
回到房間,將那枚發簪放到燈下細細端詳,簪身乃是用整塊翡翠雕出,花紋精致,無論質地做工都極罕見,拿在手上,連肌膚都映綠了。
這麼名貴的女式發簪,那人竟隨身帶著,他拿走了她的木釵,卻把這根丟給她,是巧合?還是故意?他究竟想幹什麼?他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