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蘭達心裏微驚——程沉就是Medusa?為什麼露莎碧看見她會害怕成這樣?她們之間究竟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一連串的問號在腦海裏升起,然而只能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和默未傾雖然彼此都站著沒有動,卻支構起一個只屬於他們兩人的世界,別人根本踏不進去。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靜,程沉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目光呆滯地看了默未傾一眼,又轉過來看露莎碧一眼,低下頭,左腳朝左邊跨出一步,右腳慢慢拖過去,繞開他們繼續往前走。
默未傾這次沒有再攔她。
一天的搜尋活動到晚十一點半時暫告終結,忙了一晚上的學生紛紛徒勞而返。
默未傾和簡蘭達送露莎碧回宿舍,露莎碧在進門前張了張嘴巴,似乎有話要對默未傾說,但看到簡蘭達也在,便放棄了。
兩人從女生樓下來,沿著綠蔭小道回男生樓,樹葉在頭頂上交織出斑斕的影子,晚間的校園靜悄悄,只聽得見腳步聲。
「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我7」默未傾先開了口。
「你願意告訴我嗎?」
「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簡蘭達想了一想,問:「是時機還不到嗎?」
默未傾也想了一下,「也許。」
「那麼……等時機成熟了再告訴我。」簡蘭達看著默未傾微微一笑,默未傾‧沉著的臉頓時有所舒緩,他揚揚眉毛,回了個帶點苦澀的笑容給他。
簡蘭達低聲說:「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好可憐,很想幫助她,想看看那樣一張晦澀的臉,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默未傾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卻沒說什麼。
又是一個人沉淪的開始嗎?當初,他也是這樣的想法啊……
每次看見她,都覺得很不忍,即使違背了自己一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也想為她做些什麼,想看看那樣一張孤獨的臉,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想看看那雙深沉寂寞的眼睛,有了暖意會不會更加美麗……
當初,他也是那樣想的啊……
「美夕子……」簡蘭達的驚訝聲喚回了他的思緒。默未傾抬起頭,看見男生宿舍樓下,一道人影在大門處徘徊,那人回頭,正是那個日本女孩。
默未傾對簡蘭達點個頭,徑自先上樓去。
簡蘭達走到美夕子面前,說:「你是在等我嗎?不好意思,忙到現在,讓你久等了。」今天他可有事先通知她,因為要找人所以不能去當模特,她怎麼還來找他?
美夕子問道:「水晶學姐找到了嗎?」
「沒有。她到底去哪了……」簡蘭達疲憊地柔柔自己的臉,「對不起。如果繼續找不到她的話,以後的幾天可能都不能去你的畫室了。」
美夕子善解人意地說:「沒有關系。其實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這件事的,請學長不要放在心上,畢竟找人最要緊,畫畫什麼時候都可以。」
「呵,謝謝你。」
「那麼,我走了,希望明天就能找到學姐。晚安學長。」
簡蘭達看了一下手表,時間指向十一點三十二分。
與此同一時間的女生樓裏,露莎碧正在床上翻來覆擊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滿是程沉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不停地在她腦海裏晃來晃去。許多零星碎片一斌點地拼湊起來,組合成那個鮮血淋漓的畫面……
「不要找我!不要,不要,跟我沒關系,是你偷我的芭比娃娃在先的,是你不對在先,所以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她呢喃著昏昏睡去。
一樓最西邊的小房間裏,程沉靜靜地坐著,先是睫毛開始輕顫,接著是手,然後是腿,最後整個身體都開始不停地發抖,她抖得那麼厲害,在沙發上蜷縮成了一團,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拋開抱枕站起來,掀開床上的被子爬過去,從最裏面的枕頭下捧出一小匣子。
扁扁的黑漆木盒,盒面上雕刻著古老而神秘的花紋,她緊緊抱著這個盒子,像抱著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逐漸地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