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日日承受奈奈子的白眼,不如努力解決事端。我懷著如此的想法,多次拜訪了西園店長。而不知為何,與奈奈子僅交涉過一次就變得垂頭喪氣的瀟灑男子,也出乎意料的幹脆與配合。我們想過很多方法,甚至把門拆卸後重新安裝(費用他出),但結果卻還是一樣……
我從來都是個無神論者。向上帝祈禱那種事自從六歲以後,我再也沒有做過。不管是惡魔還是撒旦,我不是任何人的信仰者。如果現實也算一種教派,我與奈奈子無疑是這一派的忠堅分子。為什麼要讓我們遭遇這種事?難道這是上帝為了破滅無神論者矢志不渝的堅固意志而使出的粗暴療法嗎?
不過說實話,還好換門之後的結果依然是通往若草書屋。如果換門後變成好萊塢的特效化妝室,我就真的只有抱著恐龍哭泣的分了。
在那之後,我對恢複原狀已不抱希望,但擁有永不放棄精神的西園店長依然不屈不撓地想著各種解決問題的方式(費用他出)。如果要問,為什麼他會如此積極熱忱?我想這可能與奈奈子時常頤指氣使地打電話到他的賣場自來熟地招呼「喂!伸二!端一杯拿鐵咖啡給我……」有關吧。
當然,和我人品不同的奈奈子是絕對不會付咖啡錢的。
理由……
「別傻了!」雙手叉腰擺成茶壺狀的奈奈子鳳眼乜斜,「掉在我家的東西就是屬於我的財產!從產權證明上看,浴室的地皮是屬於我的!而占用那裏經營咖啡屋還是書店什麼的他,都只能算是我的房客而已!」
以上,就是朝日奈奈子無人能及的歪理邪說。
第二章 雨中的記憶
「恭喜你!小姐!你中獎了!」
這是一個普通的周末,我與奈奈子參加了商店街的宣傳講座。對於如何正確清洗買來的蔬菜諸如此類的問題,我們一點興趣都沒有,完全是被站在街口散發傳單的年輕人拼命地拜托,才勉強同意進來湊數的。
「這其實是什麼圈套吧……阿沼。」
左手拿著紅色彩條的奈奈子懷疑地挑起眉梢。
「所有參與講座的人都可以參加商店街組織的‧J獎……」我抓了抓被帽子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這不是常見的模式嗎?」
「就因為是常見的模式才更容易引發問題。」懷疑論者的女人,單手叉腰踩著高跟鞋,俯視‧J獎箱後笑呵呵的大叔。
「隨便伸手進去就會‧J中大獎嗎?」將上揚的眉毛扭成波浪狀,奈奈子懷疑地揣測,「我才不信會有這種意外的好事呢。」「說不定在我們變成百萬富翁的同時,會被人刺殺。」我配合地捏住自己的下頜,歪頭陷入沉思,「或者雖然得到了輕井澤的別墅,卻被裝成管理員夫婦的在逃犯卷入謎一般的連環殺人案件……」
「也有可能是在飛往夏威夷的飛機上遭遇恐怖襲擊!被來自阿富汗的恐怖分子綁架到了塞爾維亞,被迫成為雇傭兵展開叢林對戰……」
「……然後經曆了漫長的傭兵生涯終於回到日本並自費出版回憶錄引發全球轟動?起名叫做《我與女友的人生改變於一次‧J獎》好不好?」
「耍什麼白癡啊!當然要起名為《叢林女王朝日奈奈子與泰山不得不說的故事》才好啦!」
「對不起……」一個聲音弱弱地插入。
「幹什麼?沒有看到我們正在討論人生大計嗎?」我與奈奈子異口同聲地斥責。
「不好意思……兩位。」
站在‧J獎箱後,額角暴起十字路口的中年男子嘴角緊繃地揚起兩張紙條,「你們中的只是最末等獎——水族館、天文館、軍事館、新畫展的免費四聯門票……」
夏威夷的機票、輕井澤的別墅、百萬富翁的刺殺計劃,以及恐怖分子與回憶錄的泡泡瞬間化作陽光下的飛灰。
「太好了,阿沼。」面無表情地展開手中的四聯票,奈奈子索然無味地向我宣告,「這才是具備現實意味的人生啊。」
「說得沒錯……」
在個人興趣上永遠也無法達成一致的我們,最後在四個免費可以參觀的小學生水准的地方,選擇了水族館。
「為什麼是水族館……」
走在光線幽暗的狹窄玻璃牆之間,雙臂環胸的奈奈子頂著像凝固在臉上的「不爽」二字。
「玩心跳回憶時,每次約可以追求的對象去水族館,女孩子便會欣然同意。」
「會在二十一世紀頂著一臉陶醉的表情說起上世紀陳舊電玩的男生想來也只有阿沼你了。」奈奈子重重地歎氣,又不勝煩擾地抓頭發,一副不理解當初怎麼會和我這種人搞在一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