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還哭!」最看不慣他這個樣子了,謝小潮心頭暗氣,在石徑上來回踱步。是自己的教育方法錯了嗎‧看他一副聰明伶俐的樣子,還以為隨著年紀增長,自然會增添男兒氣概。到如今一十有三,還是這副奶聲奶氣動不動就涕淚齊下的德行。全都是段家人不好!平時太溺愛他,害得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難怪娘娘腔。
嗯!她點點頭,段鵬翼這小子的幸運就在於認識了她這個曠世名師,就算他真是爛泥糊不上牆,她也要助他扶搖青雲。呵呵,這真是盲眼人得仙人指路,好過明日人過獨木橋——語出《謝子》。
這回她對他說得明明白白:「今夜三更,我家後門處見。」又惡狠狠地叮嚀他:「再敢不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潮……」
「幹嗎?」她還得回去補眠呢。
「為什麼一定要夜裏‧白天不行嗎?」他不解地望向纖衣少女,白天多好啊,陽光燦爛。
「師門傳統。我說你哪那麼多廢話!」謝小潮一瞪眼,段鵬翼只有乖乖收聲的份。
是夜,月黑風高,雲翳動,樹婆娑。
段鵬翼無奈地告別溫暖的被窩,還得時刻小心不要驚醒家人,躡手躡腳地終於繞到了隔壁後園。
四下一片黑暗,他眯起眼睛,小潮人在哪兒‧
忽覺頸上傳來一陣涼意,猛回頭,虎虎風聲下,一根大棒正迎面砸來!
「啊——啊——啊啊——」四根手指吞人口中也壓不住極度驚恐之下發出的連聲尖叫。一片黑暗裏,只看得到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與一根沖他殺來的大棍。完了完了,他遇到匪人了!段鵬翼,十三歲,蒼白的一生就這樣陡然結束了嗎‧
淒厲的叫聲劃破夜幕。狗兒輕吠,被吵醒的謝家主人提起燈籠火把前往察探。
燈籠舉起,只見一片濕潤的泥土地上,小少年嚇得俊臉慘白,說不出話。而旁邊……他眯眼細瞧。嘿嘿。
一襲黑紗、手持木棍的不正是愛女謝小潮嗎‧
謝家主人仰頭望了望天上,正好流雲開啟,月華輕敵。月下、花邊、夜半、三更,愛女謝小潮與鄰子段鵬翼……在後門……相會……
燈籠落地。這、這豈不是,說書人口中的名段‧
公子小姐後花園,又巧被家人撞見……
謝家主人嘴巴大大地張開不能合攏,「你、你們——」
「你鬼叫個屁啊。」謝小潮對著段鵬翼惱羞成怒。
「我不知道是小潮嘛。」段鵬翼哭喪著臉。他好怕哦!一時忍不住才叫出聲嘛。「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要嚇我。」他指控她明顯地欺侮弱小。
「我哪有那麼無聊。」謝小潮睨向他,「我是要教你我的獨家棍法。」
「謝伯伯又不是開武館的,你哪有獨家棍法。」
「胎裏帶的,不行嗎?」她斜挑飛眉。
「那、那你也沒必要突然打我啊。」
「我打到你了嗎?」切!不過是試試他的反應靈敏度嘛,還算不錯啦,小子!警覺性還挺高。
謝家主人終於穩定了情緒,手按在兩個孩子的肩上。雙眼淚光閃閃。
「伯伯,我沒事。你不用怕啦,小潮沒有打到我。」體貼的段鵬翼連忙出言解釋。
「鵬翼,你是好孩子。把小潮許給你我不是不願意——」謝席德含淚囑托,「只是,你們還年輕,將來的道路還很漫長,選擇的機會也很多。年輕人心思靈活,難免將來沒有個變數,不要一步踏錯而……」
「……」
「我去睡覺了。」眼見今夜是不可能有進展了,謝小潮鳴金收兵,留下段鵬翼一人聆聽長輩的諄諄教誨。嗯,這個懲罰也就夠了,呵呵——
就這樣,謝小潮初次上課便落得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