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城外牆,行人一向稀少。
高聳的槐樹扭曲蜿蜒著伸展向天,星點白花不時迎風抖落。樹下,一個男子獨立著。他的頭發半長不短地披散在肩上,略微有些不輪不類。但他挺直的身子,筆直的鼻梁,削薄卻緊抿的唇,都足以說明他是個一絲不拘的男人,堅毅如刀的眼神更令人不敢小覷。
他是衛蒼,大內左侍禁忠訓郎衛蒼。
劍眉微皺,他側頭望向皇城大門處終於跚跚踱出的兩個人影。
一個是當朝丞相趙鼎的心腹,參政知事宇文靖仁。他青白襦紗,紫絛雙捆襟口袖邊,神情一派優雅怡然,眼神中偶爾閃過一絲聰慧狡黠。另一個走路蹦蹦跳跳,穿著大紅袍子,一張娃娃臉,卻笑得有幾分妖嬈的,正是趙鼎的義子相嫣正。
相嫣正笑眯眯地沖衛蒼揮揮手,「死人臉,你在這邊發什麼呆?」
衛蒼冷哼一聲,俊臉更加沉肅,「衛蒼正在等二位。」
宇文靖仁執扇一拂,撣去他肩上的落花,噙笑道:「可是為了昨晚刺客進宮之事?」
衛蒼眼神閃爍,「看來二位已經知道了,那衛蒼也無需隱瞞。昨夜來了三個,跑走一人。現在滿城的捕快都出來抓人了。」
相嫣正促狹一笑,輕眨鳳眼,說不出的嫵媚妖嬈,「你是希望能抓住,還是抓不住?」
「相嫣正,你胡說什麼!」衛蒼面色一沉。
「我才沒胡說!昨晚我和宇文兄在樹上看得一清二楚,你若真心要抓,那女人根本跑不了。」
「你們私闖禁宮‧!」衛蒼眼中‧霾一閃。
「才沒有。呵呵——」相嫣正很欠扁地搭上宇文靖仁的肩,「我和宇文在宮外的樹上喝酒賞月,可沒有進去。」
「哼!」衛蒼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相嫣正忽然上前兩步,繞著他上看下看,東拽一把西扯一下,惹得他更不快,「你看什麼看!」
「衛蒼,」相嫣正執扇於唇上一點,黑眼珠一轉,「我看出你最近將有女難之相,小心喔。」
「你!」衛蒼揮拳作勢要打他。三句話沒個正經,真不知道趙丞相怎麼會看上這種人。
「衛蒼好凶,人家好怕哦。」相嫣正一閃,躲在宇文靖仁背後,嬌俏的眼睛一眨一眨,可看不出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宇文靖仁含笑不語。衛蒼平時就是太嚴肅了,讓嫣正逗逗他也好。
「咦?」相嫣正忽然皺起眉,「宇文,你身上也有女難之相耶,而且比衛蒼的還重許多!」
「我?」宇文靖仁扇尖向自己鼻尖一點,啞然失笑。
「聽他胡說!」衛蒼一把拽過宇文靖仁,「宇文你過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相嫣正被二人拋在一旁,呆呆地蹙起眉,「是真的有啦!」可惡哦,他明明就看得很准的,他們都不信他!生氣地拿路邊的小石子出氣,誰知好巧不巧,這石子飛起來打到前面一位無辜路人的頭上。
路人甲當下回頭,很快瞪住一臉做錯事表情的相嫣正,上下打量幾眼,罵道:「死娘娘腔!你亂踢什麼?」
啥‧相嫣正瞪大眼睛。哈,他是長得很像女人沒錯,可是看看眼前這位路人甲,皮膚又細又白,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巴上好像還擦著胭脂,走近幾步,瞧,還有耳洞咧。這種比他還像個女人的人,憑啥罵他娘娘腔啊!
「你才像個女人!」
「你說什麼?」路人甲危險地眯起細長的眼睛。
當下二人亂沒形象地爭吵起來,看得衛蒼直皺眉。
「那不是京裏有名的愛扮男裝的戰二小姐嗎‧還說我們呢,他自己先犯上女難了,可見這相術之說是多麼荒誕了。」衛蒼搖搖頭,本就不信這些相術之說,現在更唾棄了。
「呵呵呵……」宇文靖仁含笑不語,氣定神閑,渾然不知自家後院即將起火。
別人的熱鬧也看不了多久啦,宇文大人,你的女難即將轟轟烈烈地開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