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多年來,兩人早已經有了默契。
擱下簾子,她坐在馬車內,平靜地等待一會兒將來的盤查。
將近十年了,珍珠一直以醜陋的面孔,潛藏在恭親王府,努力讓自己成為恭親王福晉最信任的貼身丫頭。
直到個把月前,恭親王福晉被鴆藥毒害,珍珠背上弑主的罪名,被關進佟王府的囚室,之後才讓吳遠山救出。
"律——"
馬兒嘶叫了一聲。果不其然,馬車在哨站前被攔下來。這哨站設在通往城外的要道上,不論出城、或者前往胡同的酒肆,都得經過這個十字交道。
"喂,裏頭有誰?叫車廂裏的人出來!"圍在馬車旁的守衛對著吳遠山吆喝。
"裏頭沒什麼人,只有我遠房的表妹。"
"什麼表妹?叫出來!"
"這個……恐怕不方便。"吳遠山道。
他知道珍珠已經撕下臉上的假肉,聖女的容貌豈能讓這些臭男人隨意褻瀆?
"不方便?你找死啊?!"問話的守衛口氣已經不耐煩,一旁的守衛也全部圍上來。
"我妹子是還沒出嫁的閨女,不適合拋頭露面的——"
"呸!你當你的妹子是寶?是格格還是公主?!"那守衛冷笑一聲,接著道:"咱貝勒爺說要查人,你就乖乖的叫你家那'閨女'出來露臉,否則閨女做不成、進了地牢就成殘花敗柳了!"
聽到守衛這麼侮辱珍珠,吳遠山握緊了拳頭、忍住氣,冷冷地道:"不過是王府的狗,就能狗仗人勢、欺壓良民了?"
"你說什麼?!"幾個守衛變了臉,兩顆眼珠子頓時瞪得老大。
吳遠山撇嘴冷笑一聲,眼神輕蔑。
守衛氣的兩眼暴突、臉肉直跳——
"你找死!"
"住手!"
隨著這一聲沉喝,那些圍上前、企圖舉事的守衛全僵在原地。
吳遠山的目光抬向聲音來處,想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叫這些狗腿子住手。
"沒聽見人家罵到你主子頭上了,還不知道收斂?"
男人冷淡的聲音和俊臉上的笑容極不和諧,只有他身邊的近侍看得出來——他的眼神是冷的。
"貝勒爺……"
原本囂張的守衛們忽然必恭必敬,個個噤若寒蟬。
吳遠山垂下眼,眼神盡量不與眼前冷峻的男人接觸——
鳳主子曾經提及允堂貝勒的手段,吳遠山極清楚地知道,這個傳說中玩世不恭的佟王府世子,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滿人皇帝視他如左右手、不若外人所以為的,佟府世子只是成日上青樓酒肆的紈絝子弟。
"佟王府奉皇上的旨意查案子,"允堂冷淡的聲音不緊不慢地撂下。"丟了犯人免不了攔路盤查,失禮了,不過規距還是得照辦。"
話才說完,守衛已經團團圍住馬車。
吳遠山不動聲色、垂著眼道:"小民不是不讓盤查,若是為著辦案,當然配合!"他探手掀開簾子——
只見一名女子側身坐在車廂內,一身白衣白襪、清瘦淡雅,烏黑的青絲半遮面,一時倒瞧不出來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