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傭婦知道這回貝勒爺當真動了怒,隨即一陣呼天搶地哀號、雞貓子鬼叫。就算珍珠於心不忍,可想到這群人教小寶兒受的苦,她泛濫的同情心頓時平息。
鳳主子常說,她的心太軟,這樣會不成事的。
屋外涼風習習,她打個寒顫。"我去瞧瞧寶兒。"
眼不見為淨,她索性走開。
"我懷疑——"突兀地抓住她的手,他的音調很冷。"你眼裏似乎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的話讓她愣住了。她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民女不明白。"淡淡地回他,她清澈的眼眸直直望進他深沉的眸底。
"不明白?"他咧開嘴笑了,手勁下得更重,陽剛的臉孔因為那一抹陰鬱的笑容,顯得格外英俊。"不明白是嘛?就算不明白,自稱民女,也該懂得卑躬曲膝的道理。"他冷冷的笑。
原來,是她表現得不夠卑微。"如果民女失禮了,那是因為民女出身卑下的因素,請貝勒爺見諒。"
如他所願,她可以承認自己卑微鄙俗,反正她從來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她。
他咧開嘴,笑容突然變得很詭異。"怪了,"眯起眼,他粗嘎的喃喃低語:"一名其貌不揚的女人,居然比豔冠京城的花妓還要驕傲!"
驕傲?
她從來不,因為沒有驕傲的本錢和必要。她只是冷淡,對於以貌取人的男人,她向來以冷淡蔑視傷害。
他研究的眸子裏有一絲嘲弄,加上殘酷的批評指教,讓她築起一道心牆——
"貝勒爺不介意的話,民女該去照顧小格格了。"
她拉扯自己的手臂,把肉體當成血戮的戰場,試圖抽離男人的掌握。
允堂沒有撂開手,濕衣下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一顆殷紅的珠砂痣同時在單薄的衣衫下隱現……
一抹詭秘的笑,乍現在允堂陰鷙的嘴角。他握緊掌中的纖臂,手掌傳出的溫度,不可思議、迅速地的燙了她——
驀然,像被螫著了一般、不顧一切地扯回手,珍珠退了兩步。
恍然驚覺……有多久了?有多久,她已經不曾再對任何人、事、物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原來……"他咧開嘴,嘲弄的神情,挾著一絲殘酷。"原來不是驕傲。冷淡才是你的保護,還是——你的偽裝?"
望住那一雙優越、嘲弄的眸子,珍珠怔忡了片刻,手骨幾乎脫落的劇痛沒有喚起她的注意力……半晌,她淡下眸子,回複慣常的平靜。
"如果貝勒爺認為是,那就是罷!"
沒等他回應,她垂下頸子整理紊亂的衣擺,然後轉身、如常一般徐步走開。
允堂僵在原地,陰鷙的神情凝上一抹詭譎。
第三章
子夜,月沉星稀。
"你確定那物品,是當年隨孝莊太後入殮的夜明龍珠?"
"我請您過來,就是想確認,起出的東西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夜明龍珠。"允堂低沉的聲音從佟王府的書房內傳出。
"茲事體大,莫不可驚動皇阿瑪,這事得另行計較。"另一名男子道。那男子的嗓音渾厚有力、不怒自威。
書房外,一抹清瘦的身影背貼紫檀窗欞,傍著月光投射的陰影,在暗影的掩護下悄立書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