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班公車來了又走,她等的那班車,卻遲遲不見蹤影。半個小時過後,公車站牌前,原本擁擠的人群,已經陸續離開,僅剩下小貓兩、三只。
一班公車停了又開,載走剩餘的乘客,只剩靜芸孤孤單單,獨自站在寒風中。風愈來愈冷,連羊絨外套也無法保暖,她縮著肩膀,凍得瑟瑟發抖。
「小姐,你等車啊?」一股難聞的酒臭,從後方欺近。
靜芸連忙回頭,只見一個喝得醉醺醺、滿臉通紅的男人,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背後,對著她笑得不懷好意。他站得好近,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她。
她嚇得連忙後退,盡快拉開兩人距離。
「我陪你等。」男人打了個酒嗝,故意靠過來。
「不用了。」她火速拒絕,小臉雪白,也不知是凍壞了,還是嚇壞了。眼看對方愈靠愈近,她提著紙袋與毛毯,也不敢等公車了,急著就想離開。
只是,那男人雖然醉得厲害,動作卻也不慢,一發覺她想離開,立刻擋住她的去路。
「沒關系,別客氣,反正我沒事啊!」他靠得更近,醉紅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著她。「你還是學生嗎?」
倏地,一部福特轎車從對面車道,以極快的速度回轉,停在公車站外。後方的車輛緊急煞車,尖銳的煞車聲,以及駕駛們的怒罵,瞬間響徹雲霄。
車門打開,江震靠回駕駛座。
「上車。」
噢,謝天謝地!
她抓起隨身物品,用百米沖刺的速度,閃過那個醉漢,鑽進車子裏。後方的喇叭聲愈來愈響亮刺耳,她一坐進車子,就迅速關上車門。
前座太擠,她只能把毛毯擱到後座,之後就以最淑女的姿勢,坐在位子上不敢動。
「安全帶。」江震開口,濃眉微擰。
聽見他的提醒,她醒悟過來,小手在座位旁摸索,好不容易摸到安全帶,又折騰了半晌,才把安全帶系好。
黑眸半眯,睨了她一眼,眉頭擰得更緊。
因為看不下她狼狽的模樣,他才會出手,幫她提著那堆東西到八樓,這才走回五樓,去訂做出席好友婚禮時,預備要穿的新西裝。
誰曉得,他訂好西裝,下樓開車准備回家,卻又看見她竟瑟縮在公車站角落,像是落入狼口的小羊,仿佛就要哭出來了——
車子匯入車流,陰暗的車廂中,江震從儀表板上的菸盒裏,摸出一根菸,再拿出打火機。
火光一閃,他點燃嘴裏叼的菸,另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慢條斯理的吞雲吐霧。香菸的尾端,不時亮出紅光,照亮他那雙幽暗的黑眸。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聲音細若蚊鳴。
「江先生,謝謝你——」不到幾個小時,他就替她解圍兩次呢!
「你要是出事,會延誤婚禮進度。」他面無表情,黑眸注視著前方。「我送你回去,確保你能安全到家。」
她慚愧的低下頭,慶幸車子裏夠黑,才能遮掩她的臉紅。她清了清喉嚨,努力想幫忙,至少告訴他,她家的地址在哪裏。
「那個,呃,江先生,我家是在——」
「我知道。」
車內陷入沈默,幫不上任何忙的靜芸,只得閉上嘴巴,乖乖的不再說話。她學著身旁的男人,保持緘默,眼角卻不斷偷瞧,看著那紅色的火光,反覆明滅,一再照亮那雙眼。
初冬的夜晚,不知為什麼,變得不再那麼寒冷。
她坐在他身邊,忘了時間的流逝,仿佛看著他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有短短幾眨眼的時間……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