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像他們這種見慣空難慘不忍睹場面的資深調查員,早已不容易睡得著覺了。 喬報上自己的姓名,並告訴她一年前的今天晚上,他的家人所發生的事,他還隱約暗示自己仍是郵報一名活躍的記者。 她起初默不吭聲,就像歐馬裏一樣冷漠,遙遠的像在月球上一樣。 然後她說:「你在這裏嗎?」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遍。 」 「你從哪裏打來的電話?在科羅拉多噴泉市這邊嗎?」 「哦,不是,從洛杉磯打的。 」 「噢。 」芭芭拉發出這個音的時候,喬以為聽出對方一絲懊惱的語氣。 「芭芭拉小姐,關於三五三號班機,我有一些問題想要——」 「抱歉!」她打斷喬的話頭,「我知道你很難過,喬先生。 我甚至可以想象你的痛苦有多深。 我知道要罹難者的家屬接受這可怕的事實是非常困難的。 但我實在想不出說什麼才能幫你接受——「 「我不是來學習接受的,芭芭拉小姐。 我是想知道那架航機到底真正發生了什麼事。 」 「像你如此處境的人,會想象其中必有陰謀是件尋常的事。 要不然這些死的人就白死了。 有人認為我們是在替航空公司掩飾什麼,還有說我們被駕駛員協會收買,以淹滅機員酗酒和吸毒的證據。 喬先生,這只是一樁意外,而如果要我在電話裏花老半天口舌來說服你,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你需要的是和心理醫生談談,而不是我。 」 在喬還來不及回答之前,色色拉便把電話掛上了。 於是喬又撥過去,這回鈴聲響了四十遍,對方硬是不接聽。 他已盡力而為了,結果仍然不過如此。 在他回到喜美車的中途,忽然停住腳步,他又回頭研究起加油站旁的白灰牆。 飛蛾怪異而扭曲的影子在牆上飛舞著,就像夢質中的幽靈,溜進白霧朦朦的夢境裏。 飛蛾撲火。 三個油燈裏的三團火苗。 高高的玻璃罩。 他想起什麼來了,他曾清楚看到玻璃罩裏的三團火焰拉拔得老高,黃色的燈光映照在麗莎陰沉的臉上,而影子在戴家廚房的牆上晃動。 當時喬認為那不過是一股氣流將燈焰吹得這般高,可是那時廚房的空氣是不流通的才對。 現在回想起來,那像蛇一樣的火焰,從三根燈心往上竄燒的印象,似乎比他原先所想到的要重要得多。 喬注視著飛蛾,心裏想的是油燈,他站在加油站旁,但眼睛看到的,卻是四周環繞著桃心木架子和花崗岩櫃台的廚房。 當那些油燈的火焰向上竄升的時候,他沒有即刻領悟。 盡管他是如此努力,但卻不能認出他直接觀察到的征兆。 他真的筋疲力盡到了極點,白天接踵而來的各種打擊,使他心靈嚴重受創。 直到他闔上眼,他都不知該信任他感官的知覺還是直覺的預感。 喬仰躺在汽車旅館的床上,頭枕海綿枕頭,嘴裏嚼著在加油站買來的巧克力棒,靜靜地一個人理清思緒,他極力地想將這一天所發生的事,好好作一番整理。 都吃到最後一口了,他還是不知道這巧克力究竟是什麼口味。 猛咬了一口,一股血腥味,他似乎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還好舌頭沒咬斷,但折磨他的卻是那種熟悉的罪惡感。 又過了一天,他仍然活著,卻怎麼也無法為自己的苟且偷生作任何的辯護。 除了從陽台灑進的月光和數位鬧鐘的綠色數字外,整個房間漆黑一片。 喬盯著天花板上的燈具,因為它圓突的玻璃盤凝聚了微弱的月光,所以依稀可見,但就像個鬼魅似的在他頭頂上飄動著。 他想到戴家廚房櫃台上的那三杯威士忌,這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雖然查理有可能在倒酒前先嘗了一口,但嬌琴和麗莎根本連杯子都沒碰到。 此刻的喬,滿腦思潮澎湃,猶如飛蛾之亂舞。 他很想和遠在維吉尼亞的貝絲通話,但又怕她的電話被監聽,他們有辦法循線找到她的。 此外如果他告訴他們任何今天在海灘發現被監視後所生的事,無疑會將貝絲及亨利一起帶入險境。 聽著規律的浪潮聲,倦意拉垂了他的眼皮,喬想著自己為什麼能逃離戴家那場自殺的瘟疫……他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但依舊噩夢連連。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黑暗中醒來,側臥在床上面對著床頭幾上的鬧鐘。 發著綠光的數字,使他想起在戴查理血跡斑斑的臥室裏的鬧鐘:時間以每閃一次十分鐘的速度倒流。 喬曾想過,一定是獵槍的霰彈擊中了鬧鐘而把它弄壞了。 但半夢半醒之間的此刻,他又有了不同的解釋。 假如說是鉛彈是否更為神秘,也更含有深義呢。 鬧鐘和油燈。 數字的閃動和火焰的跳躍。 第3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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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生還者》
第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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