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已經經過初次屍檢的屍體,手指都是黑的,因為需要進行常規的屍體指紋捺印。 就是給屍體的手指指腹抹上油墨,然後在指紋卡上捺印。 獲取的指紋可以作為尋找屍源、排除現場指紋的一項依據。 對於高度腐敗而且未必是命案的屍體,對這方面的要求並不是十分嚴格。 周科長搖搖頭,說:「死者手指的皮膚因為腐敗和長時間被水浸泡,沒法進行捺印。 」 「誰說沒法捺印?」大寶小心翼翼地拿起死者的手,看了看,說,「好捺印得很啊。 」 大寶說完,用手術刀在死者右手拇指指根部劃了一圈,然後像是脫手套一樣,把大拇指的皮膚就這樣整個兒脫了下來,然後把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進皮膚套裏,說:「快拿捺印卡!」 就這樣,大寶把死者的十根手指的皮膚依次取了下來,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完成了死者指紋的捺印。 陳詩羽看得目瞪口呆。 這種取指紋的方法不是常規方法,但是我們也會經常使用。 峰嶺市是一個穩定和諧的小城,命案本身就不多,腐敗屍體的命案更是鳳毛麟角。 所以當地法醫並沒有學會這種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辦法。 當然,這種辦法也不是每次都會有效的。 如果屍體腐敗程度還沒有達到手部皮膚手套樣剝離,或者腐敗程度嚴重到手指皮膚已經破碎,都是不能用這種辦法進行指紋捺印的。 所以,在這起案件中,大寶成功地獲取了死者的十指指紋,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裏面。 「你們對什麼有爭議?」我沒有多看大寶取指紋的過程,而是專心致志地看著死者面部的幾處交錯的傷口。 畢竟取不取得到指紋不是案件能否准確定性的關鍵。 死者的面部顱骨沒有塌陷,用指壓也沒有感覺出有明顯的骨擦音,可見並沒有明顯嚴重的骨折存在。 但是,在墨綠色的面部,可以看到幾條邊緣不整齊、互相交叉的皮膚裂口。 因為高度腐敗,創口周圍都已經變得不清晰而且圓鈍了,根本無法判斷出致傷工具,更別說判斷有沒有生活反應了。 「無法判斷有無生活反應。 」周科長說,「除此之外,屍體全身沒有發現什麼致命性的損傷。 毒物檢驗也做了,沒有中毒的跡象。 所以現在不太好確認死者是溺死,還是被打死以後拋屍入水。 屍體腐敗成這個樣子,我們擔心解剖了也無法確認,所以就等你們來了。 」 「確實看不出有沒有生活反應。 」我屏住呼吸,用放大鏡照著,湊得更近一些看了看創口,說道。 周科長說:「現場的環廠河是和我們峰嶺市的母親河——峰河相連著的,裏面有很多魚。 所以,有些人認為這是死後被魚啃噬所致的創口,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創口,但其下顱骨沒有骨折呢?不過也有些人認為魚畢竟不是野獸,啃不出這麼多、這麼大的創口。 」 所有的法醫都知道在野外的屍體可能會被野獸啃噬,但確實不是所有的法醫都知道,其實魚類的啃噬也可以在已經腐敗了的屍體上形成創口。 我曾經出勘過一個現場,法醫從河裏撈出一具屍體後,發現他額頭的正中部位有一塊皮膚缺損,而在這塊皮膚缺損的下方顱骨上,看到一條裂紋。 學過醫學基礎的人都知道,人的顱骨頂部有一條橫行和一條縱行的骨縫,分別叫作冠狀縫和矢狀縫。 另外,在枕部有一個「人」行的骨縫,稱之為人字縫。 除此之外,顱骨應該是完整、平滑的,不應該有裂紋。 既然額部正常不應該有骨縫,那麼發現的這條裂紋應該就是骨折線。 法醫以此來推斷這可能是一起命案,凶手用鈍器打擊死者額部,導致顱骨骨折、腦挫傷而死亡。 在通知家屬要進行屍體解剖的時候,家屬一致反對。 因為家屬都清楚死者有抑鬱症,多次自殺未果,這次離家出走前也寫了遺書說自己要投河自盡。 法醫覺得家屬反對解剖的行為有些蹊蹺,於是要求偵查部門對死者的家屬進行了調查,並且獲取局長的同意,強行對屍體進行了解剖。 解剖後,不知道如何下結論,於是申請省廳支援。 我們到達現場後,對屍體進行了複檢,發現死者額部皮膚缺損下方的裂痕曲折,顯然不是骨折線,而應該是骨縫。 這就涉及冷門知識了。 其實在每六百個人中,就會有一個人是這種先天變異,額骨的正中有一條沒有愈合好的骨縫,稱之為「先天性額縫不愈」。 在法醫屍檢中,時常可以發現先天性額縫不愈的人,但是只要顱骨沒有損傷,法醫有時候不會注意到額部異常的骨縫。 後來,這起案件定性為自殺案件。 因為屍體腐敗後,額部被魚類啃噬,導致皮膚缺損,恰巧露出了其先天性變異的骨縫,引起了法醫的誤會。 「確實不像是魚啃噬的。 」我皺了皺眉頭,說。 「肯定不會是銳器創,因為邊緣不整齊。 」周科長說,「但如果是鈍器創的話,形成這麼多創口,肯定是多次打擊,那下顱骨不會骨折嗎?」 「我們解剖吧。 」我說,「我和周科長檢驗頭面部,大寶和劉法醫檢驗胸腹部。 」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大寶的手術刀就劃了下去。 劃開屍體腹腔的時候,只聽見「噗」的一聲,屍體腹部膨隆迅速消失。 我趕緊屏住呼吸,招了招手,示意我們一起暫時離開解剖室。 沒想到林濤的速度比我還快,早已拉著陳詩羽躲到了更衣間隔離玻璃的後面。 走進了更衣間,我說:「大寶,你下刀之前能不能說一聲?」 大寶嬉笑著說:「那我總不能喊,預備,劃!」 「這具屍體體內積聚了大量氣體,屍體上一旦有了破口,氣體就會迅速從破口處湧出來。 第一,這氣味受不了;第二,這一下會釋放很多有毒氣體,對健康不利;第三,這和爆炸原理相同,氣體會攜帶著體內的腐敗液體往外崩濺。 」我說,「大寶你的衣服不用你自己洗嗎?」 我們幾個人躲在更衣間的隔離玻璃後面,看著屍體逐漸「變瘦」。 周科長把排風系統開到了最大風量。 過了五分鐘,我們才陸續回到解剖台前開始工作。 屍體的軟組織由於腐敗已經非常酥松,手術刀劃過的地方,立即一分為二,暴露出同樣是墨綠色的皮下組織。 我拿著手術刀,沿著死者的下頜骨的走向,劃開了死者的面部皮膚,然後逐漸向鼻骨位置分離。 周科長也用和我一樣的方式對死者的另一側面部進行解剖。 「死者面部的皮下組織的綠色顯得更深,說明這裏曾經有血液聚集。 」我說,「血液從血管滲到了軟組織,說明這裏的血管有破裂啊。 」 「你是說這是生前損傷?」周科長問。 我點點頭,說:「沒有充分的依據,但是憑經驗,我覺得這裏是有異常的。 」 說話間,我們已經把屍體的面部皮膚掀了下來,暴露出面部顱骨。 這個還和身體連接、有著頭皮和耳朵的「骷髏」看起來格外恐怖。 我順著屍體的鼻骨摸了摸,說:「呀,鼻骨有骨折。 」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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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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