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情一直保持冷靜,雖然內心的驚訝震撼已經如翻江倒海一樣:「果然不出所料,如果方星察覺到自己腦子裏也存在與達措相同的血瘤,大概能夠證明,她與達措是同一種人。 那麼,他們是怎樣的一群人?難道都與活佛轉世有關?」 這個房間是沒有窗子的,絕對的私密性讓鐵蘭可以放心地敘述下去,當然,我懷疑他在辦公室裏單獨設立這樣一個套間,其目的就是為了避開某些不懷好意的窺探。 「她繞著轉經筒與環繞跪拜的人走了一圈,發現自己是處在一個巨大的白色山洞裏,四面的石壁寒氣襲人,卻又看不到出口。 那種感覺,她與這些人一起被困在一口深井底下,只有向井口攀緣,才是唯一的出路。 當她想到這一點時,立即抬頭仰望,果然看見極其高遠的地方,有一個臉盆大小的圓形洞口。 」 「那洞口的背景,竟然是純淨如洗的碧藍色,應該是一片沒有被大量工業廢氣汙染過的天空。 她斷定這口深井應該是位於一片深山荒原之中,否則絕對無法看到這種顏色的天空。 在這裏,方小姐加上了自己的直覺,冰冷、純淨、無聲、藏僧,四種元素交集起來,她會第一時間想到尼泊爾和西藏交界的那片空曠雪域。 」 我無聲地點頭,對方星本人的頭腦之靈活、思路之敏捷深感欽佩。 如果換了我,最終結論也是如此。 「後來呢?請繼續。 」 大部分時候,聽別人講述自己的夢境是一件枯燥無味的事,因為做夢這種事是極其私人化的東西,即使做夢者本人感到再狂喜、再悲傷、再驚懼的過程,都只是一種思想上的變化,聽眾沒有身臨其境過,當然也就無法引起共鳴。 不過,方星這個夢,卻立刻引起了我的浮光掠影般的聯想,並且興趣非常濃厚。 在老杜的零度艙裏,她對達措腦袋裏的血瘤反應非常強烈,並且堅決地指出那裏面包容著傳世智慧。 那麼她自己腦子裏的血瘤呢?是不是也會帶給自己某種異能? 鐵蘭變得有些急躁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揪扯著自己的胡須,輕咳了幾聲,加快了敘述速度:「接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轉經筒停了下來,所有跪拜的僧人們一起開口誦經,聲音悲苦之極。 那些藏語經文晦澀之極,她隱隱約約聽明白了『墳墓』、『金字塔』、『怪獸』等等非常有限的詞匯,預感到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忽然,石壁上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洞口,她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動著,緩緩走進那個三米見方的洞裏。 那個洞非常淺,她只走了十步便到了盡頭,那裏放著一具白色的石棺,蓋子推開了一半。 她走上去,低頭向裏面望著……」 鐵蘭停了下來,皺著眉喝茶,喉結跳動了一下,發出很響亮的「咕咚」一聲。 此時,他的表情非常困惑,仿佛面對著一個無從下手的死結。 「完了。 」他苦笑了一聲,把空了的茶盅放在鼻子下面,輕輕嗅著杯底餘香。 房間裏驟然靜了下來,良久,他再次苦笑:「如果不是看在這盒烏龍茶的面子上,我肯定會以為她是故意來消遣我的,拿這樣一個只做到一半的夢來浪費大家的時間。 同樣的夢,她做過近百次,但每一次都只進行到看到石棺,後面就沒有了。 」 「石棺裏會有什麼?當然是死者的屍體,也只能是屍體。 」我替這個夢做了結語。 或許方星只是出於對屍體之類惡心事物的厭惡,而在潛意識裏自動過濾掉了這一部分。 鐵蘭的情緒因為我這句話而起了小小的波動:「不,小沈,對於一個做過十次以上的夢來說,普通人會時時刻刻在腦子裏思索它。 第一次到第五次,無法看到結局;第六次到第十次,他會自動為這個夢設計一個結局,至少會在以後經歷同樣的夢境時,把無法看懂的這一段補足。 以方小姐的夢為例,喜歡天外橫財的人會想像石棺裏是大堆的寶石黃金;心理陰暗醜陋的,會看到石棺裏放著種種令人作嘔的東西,不一而足,但卻殊途同歸——」 我形像地為他的話做了注釋:「就像數碼工作者,將過去的老照片、老錄影帶做修複工作一樣,用模糊控制的手法將被毀壞的細節重現,對不對?」 鐵蘭嚴肅地點點頭:「對,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這是人類固定的思維模式,只要是地球人,就不會脫離這種行為方式。 所以,我判斷方小姐一直都在說謊,她明明看到了石棺裏有什麼,卻故意隱瞞。 」 「可能嗎?」我馬上反駁,如果方星肯帶著那麼貴重的禮物登門求教,可見內心的誠意,又怎麼會在解夢大師面前遮遮掩掩?豈不是大大地浪費感情?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只看有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鐵蘭吐出了一句晦澀的哲學論調。 與從前我對他的了解相比,今天的他,似乎情緒一直難以保持平靜,就像辦公室裏懸掛著的那只鸚鵡一樣。 暴雨、鸚鵡的怪叫、詭異出現的貓叫聲,應該就是促成他這種變化的主要原因。 關於方星的夢到這裏,似乎應該告一段落了。 鐵蘭站起身,走到矮櫃旁的飲水機前面,向茶壺裏添滿了熱水,長出了一口氣:「小沈,接下來我們該談正事了吧?」 就在此時,我的電話驟然響了起來,竟然是方星的號碼。 「我去看看葉小姐醒了沒有——」鐵蘭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反手替我關門。 方星還沒開口,先傳過來一陣銀鈴樣的淺笑:「沈先生,港島法律明確規定,執業醫者為了牟取某種利益而出賣病人資料的,會被處以高額罰金,視其情節輕重,還會吊銷其行醫資格,最嚴重者,有可能鋃鐺入獄,將牢底坐穿。 這一點,你該知道?」 我的心情猛然一沉,懊悔自己竟然忽略了方星一貫的行事手法。 她既然能夠在我的住所安放那麼多竊聽器、監視鏡頭,就一定會在自認為有價值的所到之處做同樣的工作。 「方小姐,法律上對於竊聽、監視他人隱私的相關規定,其處罰手段,並不比泄露病人資料差多少。 」我針鋒相對地回應,目不斜視,大方坦然地坐在沙發上。 此時,我的任何反應都應該在她的監視之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出那些可惡的攝錄鏡頭。 第六章 納蘭世家,同門相煎 「呵呵呵呵,沈先生,我只不過開句玩笑而已,不要當真。 但是,我現在要提醒你,向鐵蘭詢問我的情況,根本就是問道於盲。 呵呵……請恕我殊為無禮地賣弄一句,現在的港島情況非常複雜,像你這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地亂闖亂撞,真的非常危險。 」 方星的語氣轉變得很快,但言辭閃爍。 第1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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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醫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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