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塔克竟會顯出驚奇的神態。 接著他就大笑起來,他笑得那麼厲害,以致忘了宇航員平時在加速時的那種瀟灑的平衡狀態。 他滑向甲板,背靠在艙壁上大笑不止。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可笑的,」我憤怒地說。 他收住笑聲,抹了抹眼睛。 「羅倫佐老弟,你是不是真的認為我讓你當替死鬼了?」 「明擺著的。 」我告訴他,這是從過去曆次行刺的企圖中得出的結論。 他意識到我的含義,就不再笑了。 「我明白了。 你一定認為這是類似中世紀國王要侍從試食的那種把戲吧?好吧,我們得使你打起精神來;要是你以為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那麼我認為這樣對你扮演角色沒好處。 聽著,我追隨首領已經有六年。 在六年中,我知道他從來沒用過替身……確實有兩次有人企圖謀殺他,我也在場,其中有一回還是我開槍打死了刺客。 彭尼,你跟首領在一起的時間更長。 他以前用過替身嗎?」 她毫無表情,冷淡地看著我。 「從來沒有。 認為首領會叫別人替代他暴露於危險之中,這種想法本身就……嘿,我真該打你的耳光,是該打你的耳光!」 「算了,彭尼,」塔克溫和他說。 「你們倆人各有各的任務,你也還得跟他合作。 再說,他的錯誤揣測並不是過於愚蠢,也不是受別人的影響,介紹一下吧,羅倫佐,這位是佩內洛普·拉瑟爾。 她是頭頭的私人秘書,夠得上給你當最好的輔導員。 」 「見到你很榮幸,小姐。 」 「但願我也能說『榮幸』。 」 「住口,彭尼!要不然我就要在兩個引力條件下揍你的屁股啦。 羅倫佐,我承認扮演約翰·約瑟夫·彭福特不像乘坐輪椅那樣安全,沒這種事。 我們都知道,已經三番兩次地有人要終止他的人壽保險。 然而這並不是我們這一回所害怕的事情。 其實,這一次由於種種原因,我們要面對的那些家夥不敢放肆殺害首領,也不敢在扮演首領的時候把你幹掉。 這一點,等一會兒你就會明白的。 我們的對手殘暴成性,這你知道!他們會為了占點兒小便宜,把我、甚至也把彭尼殺掉。 要是搞得著你,他們這會兒早就把你幹掉了。 但是,當你以首領的身份在大庭廣眾場合露面時,你會是非常安全的。 他們絕不會動你。 事情肯定就是這樣。 」 他說完就打量著我的臉。 「怎麼樣?」 我搖搖頭,「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 「不明白?不過你總會明白的。 這是比較複雜的問題,牽涉到火星人看問題的方式。 就是這麼回事。 在你到達那兒以前,你就會了解一切的。 」 我還是無動於衷。 塔克在這以前確實從未對我撒過謊,這我知道。 但是他可能煞有介事地本把全部真相和盤托出,這一點我已經吃足了苦頭,領教過了。 我說道:「喂,我沒有理由信任你,也沒有理由信任這位年輕的女士。 請原諒,小姐。 盡管我對彭福特並無好感,但是他煞費苦心地始終要以誠實聞名於世。 那我什麼時候跟他談呢?到了火星就談嗎?」 塔克那醜陋而愉快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層悲哀的陰影。 「恐怕不是這樣吧。 彭尼沒告訴你嗎?」 「告訴找什麼?」 「老弟,為什麼我們非要你來扮演首領的原因,是他們已經綁架了他。 」 也許是由於神經一下子受了突然的刺激,也許是由於雙重引力,我覺得腦袋發痛。 「現在你知道了,」塔克接著說,「你知道為什麼雅克·多波伊斯要等我們離開地面以後才能把真相告訴你。 這是自從第一次登上月球以來的最大新聞報道。 我們現在一直在扣壓這一報道,要拼命把它捂住,避免走漏風聲。 我們希望利用你來找到他,並把他弄回來。 事實上,你已經開始扮演你的角色。 這艘飛船其實也不是真正的『拼命號』,它是首領的私人專用遊艇和旅行辦公室『湯姆·潘恩號』。 『拼命號』正圍繞火星的駐留軌道運行,由發射機應答器輸出我們這艘飛船的識別訊號。 這只有船長和指揮官知道,而另一艘飛船則打點行裝趕回地球,去物色替代首領的人。 現在你該看出一點兒眉目了吧,老弟?」 我得承認,我沒看出。 「是的,但是……唉,船長,要是彭福特的敵手綁架了他,為什麼要保守秘密呢?我覺得你們應該大張旗鼓地宣傳此事才是啊?「「在地球上,我們會大聲疾呼。 在新巴打維亞,我們會大肆宣傳,在金星上我們也會如此。 但在這兒,我們是在跟火星人打交道。 你聽說過小卡格拉爾的傳說嗎?」 「我承認自己不知道。 」 「你應該認真研究一下,這樣有助於你真正了解什麼叫火星人的信用。 簡單地說吧,幾十年前,有個姓『卡』的小夥子要在某時某地出場,接受比如被授予騎士稱號之類的崇高榮譽。 他沒能准時到場,當然這不是由於被授予者的過錯,至少我們是這樣看的。 你知道,按照火星人的准則,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處死。 但是他年輕有為,德才兼備。 在場的激進分子爭辯說,應該允許他回去重新來一次,但是卡格拉爾卻不同意這樣做。 他堅持自己有權要求按照原判執行。 他終於如願以償,被判處了死刑。 這使他一躍而成為火星上崇高化身和最高的典範。 」 「那簡直是發瘋!」 「是嗎?我們不是火星人。 他們是個古老的種族。 他們早已制訂了一套賞罰制度,適用於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 可以想象,他們是最大的形式主義者。 同他們相比,古代日本人盡管崇尚義務和情誼,畢竟只不過是一批看來地造的羌政府主義者。 火星人卻沒有什麼『對』或『錯』的概念。 他們似乎只有『禮』和『非禮』。 但是,這一點之所以對我們至關重要,是因為我們的首領彭福特將被接納到小卡格拉爾的族裏去,成為他們的一員。 而他卻固被綁架去不了。 你現在該明白我的話了吧?」 我仍舊不太明白。 在我看來,他所說的「卡」這個人物可能是巴黎大吉牛爾劇院演出的叫人討厭的恐怖節目中的一個。 這時博羅德本特船長繼續說道:「事情非常簡單。 首領多半是對火主人的風俗習慣和心理研究得最有成效的人。 他多年來一直在了解和鑽研這方面的問題。 他已決定於星期三當地時間中午時分,去太陽湖濱舉台接納儀式。 如果首領彭福特在那兒正常地通過考驗,一切就萬事大吉,要是他出席不了那個儀式——至於他為什麼不能出席。 誰也不會關心——那麼,他在火星上就會一變而為聲名狼藉的人,天南地北,整個宇宙帝國的人都會瞧不起他。 他努力要實行的星際不同種族間的各種改革,也就會徹底失敗。 甚至更為糟糕,很可能發生意外。 推測一下,起碼會發生這樣的事:火星人甚至連眼下帝國之間暫時還存在的松散聯系也會退出,更有可能進行報複。 他們會殺死地球人,說不定火星上所有的地球移民及其後代,都會招來殺身之禍。 那時,人這党的過激分子就會為所欲為,利用暴力把火星並入帝國,然而這只有在每一個人星人被殺死之後才可能出現。 這一切的發生,就是因為彭福特沒能出席接納儀式……火星人把這個看得非常重要。 」 塔克說罷就像他出現時那樣突然離開了。 佩內洛普·拉瑟爾打開電影放映機。 我這才焦急不安地忽然想起,應該問問清楚,萬一彭福特本人(或者他的替身)不能出席火星人那種野蠻的接納儀式,從而破壞了影響整個帝國的計劃,怎樣才能防止我們的敵人把我幹掉。 但是我恰恰把這最要緊的事忘記問清楚,也許是我潛意識中害怕可能聽到的回答。 過了一會兒,我又研究起彭福特來了。 我認真觀察他的動作和姿態,領會他的表情,默默地模仿他的聲調,逐漸進入了角色,陶醉於藝術構思之中。 不誇張地說,我已經把他的腦袋套在我的脖子上了。 當屏幕上顯現出彭福特被火星人圍住,被他們的假肢觸摸的情景時,我禁不住驚慌失措起來,把自己的觀察和研究一股腦兒拋到了九宵雲外。 我好像也身臨其境,碰到了他們。 火星人那股臭氣叫我難以忍受。 我覺得好像被人緊緊地卡住了脖子。 於是發出一聲大叫,伸手抓去。 「快把它失掉!」 燈亮了。 圖像遂即消失。 只見拉瑟爾小姐兩眼盯住我看。 「你這是怎麼啦!」 我竭力想透過氣來,控制住顫抖。 「拉瑟爾小姐……真對不起……不過請別再放了。 我實在受不了火星人。 」 她呆呆地盯著我,仿佛不能相信她所見到的一切,但是神態中又顯出鄙視。 「我早對他們說過,」她輕蔑地慢吞吞說道,「這個荒唐的計劃根本行不通。 」 第1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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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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